第二天吃过早饭,严峻说是有事要办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家了,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谢晓晖觉得他的确可能有事,比如说郭老那边有了什么转机能让他过去了?但她相信一多半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态度。
看他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背影,她心里有点愧疚和惋惜。这小子有父亲但却进不了那个家门也继承不了那个姓氏,他的母亲已经过世好几年,自己又没成家也没女朋友,多年来一直旅居国外,在海城甚至国内应该都没几个朋友。其实他也挺孤单的,从客观条件来讲并不比梁端好多少,所以才会来她家蹭吃蹭住求温暖的吧?
不过与此同时,她还有种释然的感觉。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了,吃过饭就能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了,更重要的是终于能爱吃辣就吃辣、想怎么辣就怎么辣了,想想就开心。
“不用送了,外出有风险,宅家最安全。”严峻在玄关拦住正要换鞋送他下楼的梁端道:“你跟谢老师这两天别忘了好好琢磨琢磨下次的直播内容,尽快把大纲给我,我还得写分镜头呢。”
梁端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谢晓晖,见她没反应,就点头道:“好,那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说着还拍了拍严峻的肩膀。
“啧,没大没小的。”严峻扭了一下肩膀甩掉他的手道:“仗着你个子高就随便拍人肩膀的习惯不好。”
梁端顿时脸就黑了,语气不善地问:“没大没小是几个意思啊?你比我大很多吗,想做我长辈?”
严峻没料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怔了一下之后赶紧挂起个笑脸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敏感呢,我哪儿有什么意思啊?”说完就赶紧拉开房门开溜了。
“戴口罩!”梁端一把揪住他外套上的帽子,指了指鞋柜上的一盒口罩,又拿了一小瓶免洗酒精递给他。
“哦,忘了忘了。”严峻拍了拍脑门,接过酒精放进兜里,诚恳地道了声谢之后才从盒子里抽了个口罩出来戴上。想起什么,他转身冲谢晓晖挥了挥手,大声道:“我走了啊,老板,想我的话随时召唤我,保证随叫随到。”
“赶紧滚蛋!”
招牌式的反应啊!严峻留下一串得意的嘿笑声,拖着行李箱走了。
梁端不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的眼里有笑意和得色,回头再看谢晓晖,发现她脸上的笑意也是呼之欲出。一种被出局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关门的动作不禁加了三分力气。
“他刚才说什么了?”他走到谢晓晖面前仔细看着她。
谢晓晖先是被砰的关门声吓了一跳,接着就被梁端的质问给问出了火气,不过她深知梁端有多痛恨别人欺瞒他耳聋,除非必要她从来都是直言以对,所以就如实转述了严峻的临别赠言:“他说,要是我想他的话他随叫随到。”
梁端皱起了皱眉,问:“那你会想他吗?”
谢晓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的怒意更甚了几分。“你会想他吗?”她不答反问:“说实话,不准赌气。”
梁端一愣,迟疑了一下才如实道:“大概会吧。他挺有意思的,也挺有才。”
“那不就好了?”谢晓晖没好气地抽了他的胳膊一记道:“每个人都会对在自己生活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或物产生一定的情感联系,尤其是让人感到愉快的人或物,失去的时候自然会想念啊。”
“他让你感到愉快?”梁端这时已陷入了一个狭窄的怪圈内不能自拔。
谢晓晖真的怒了,也不耐烦了,后退了半步以便更舒适地直视他,喝问道:“你有完没完啊,小朋友?你觉得他威胁到你了,会让你失去我?”不等他回答就又摇头道:“不会,不管是他还是任何人都不会。满意了?”
“……”梁端张口结舌,在她穿透性的目光下感到无地自容。得到了她的再一次承诺并没有让他像昨天那样感觉安心,反而胸口闷闷的,堵得慌。昨晚的承诺已经够了,他已经满足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会这样去逼她,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真的会生气的。
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耷拉着脑袋去客厅面壁思过了。道歉么?没必要,谢晓晖也不需要。辩解么?谢晓晖那么聪明,那么懂他,轻易就能分辨出他找的借口的真假。
谢晓晖静静地看着他瞬间变得萎靡不振,蔫头蔫脑地窝在沙发上,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弹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发泄似的把沙发上被严峻排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溜靠垫全都推到了角落里,这才再度翻身躺下,大概是觉得还不解气,就又用脚把那堆靠垫全都给踹到了地上。
这是他一个人的表演,巧的是,她在场,所以这也是给她看的表演。
唉!她暗叹了一声,知道这孩子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搭理任何人,就算是她,想去开解也且得等时机呢。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去开解他,那么大的人了,总得学会适可而止,不是吗?
打破僵局的时机来了,只是有点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