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这个戏,主线和支线全围绕在余烬、白浣溪、夏克以及另外两个少年之间,从他们的校园到原生家庭,从现实到梦想,从懵懂的敌意到微妙的情感。
内向的白浣溪,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最期待的就是上课铃声的到来。
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无论下课十分钟天高海阔能撒欢儿到多远的地方,抱着篮球在操场上如何耀眼,总会踩着上课铃声,回到他身边坐下。
他小心地珍惜着短暂的四十分钟。
余烬是个很幽默的男生,又特别喜欢逗白浣溪。
老师在台上讲课。
面前的顾维舟却一手拿着课本肆无忌惮地挡着,一边微躬着上半身靠近他,眉飞色舞地模仿某段喜剧电影男主角的经典台词,绘声绘色地模仿给他看。
楚晏西心虚地拿着书挡着,眼睛一闪不闪地看着面前模仿得绘声绘色的顾维舟。
这样乐在其中的顾维舟,让他恍惚间看到了多年前的他,热爱演戏的他,戏精似的,故意模仿搞笑片段,逗他笑。
楚晏西也没觉得多好笑。
对方的笑传染似的,他看着对方,忽而笑得抖动肩膀,跟着顾维舟的频率怎么都停不下来。
镜头里,两个少年笑得像俩傻子,少年之交,情如酒浓。
“卡!”封归屿点头,“这条过。”
可即便这条过了,楚晏西一时却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捧着肚子埋着头,肩膀抖个不行。
他垂着眼睛往下看,笑得愈发止不住,眼泪也笑了出来。
他好久……好久没看到顾维舟给他模仿那个贱兮兮的男主角了。
顾维舟察觉到他一直出不了戏,伸手将人板正:“别笑了。”
哪知道人转过脸来,眼睛里还盈着眼泪,吓了他一跳,他有些怔住,呐呐道:“你这小孩,入戏这么深?”
楚晏西也有点尴尬,忙伸手擦了下眼睛,刚开口,发现嗓子哑了:“我……我就是觉得太好笑了……顾老师,其实你很适合演喜剧。”
“哦?”顾维舟差异地抬起眉稍,心中微动,似乎从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他佯装随意问:“什么样的喜剧?”
楚晏西想了想,说:“那种让人看第一遍捧腹大笑,还想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百看不厌,却看着看着泪流满面的那种喜剧。”
顾维舟闻言,微怔,这句话,他好像听过。
谁说过呢?
他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有些记忆,似乎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他微勾唇,看着眼前认真看着自己的少年,说:“好,那我以后适适转型。”
“啊?”楚晏西他这么草率就说要转型,生怕自己的话误导了他,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
顾维舟看他这么后怕紧张的小模样,低笑了声,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不用紧张,我本来就到瓶颈期了,是时候考虑一下转型看看。”
瓶颈期……
楚晏西想起顾维舟虽然事业如日中天,但确实到了瓶颈期,从原书开始的时候,他就是因为遇到瓶颈期而开始接拍电视剧,《乱臣》看似大火,对他的演绎事业却只是锦上添花,之后他又陆续在摸索,一直没能突破瓶颈。反倒遇到了书中的那三个男人,后面更是纠缠其中,渐渐陨落。
他想到自己离开原书世界后,顾维舟最后一身傲骨被折断,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那一幕,心里狠狠地揪了起来。
瓶颈期……他的瓶颈期,我可以帮他突破吗?
《少年》拍到后面,两个少年的关系愈发地好,戏里面白浣溪从在余烬面前拘谨,再到后面慢慢地放开,只有面对顾维舟的时候,他才像个正常的少年一样,会腼腆地笑,也会开心地大笑。
楚晏西和顾维舟之间,也从之前稍有些生分,尊敬,慢慢地更加熟络。
午休时,他总会到带着顾维舟喜欢的绿豆冰棒开心地敲开他休息室的门,蹭进去,乖巧地奉上后,坐在他旁边就赖着不走了。
他喜欢这种呆在顾维舟身边的感觉,争分夺秒的,期盼着两人有独处在一起的时间,像极了从前总是期盼上课铃声响起的他。
因为只有上课,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跟他说话嬉笑,下课铃声一响起,光芒万丈的顾维舟属于洛炀,属于每一个与他玩的好的哥们,唯独不属于他。
他谨小慎微地,收回任何试探,看着耀眼的少年肆意飞扬地奔向教室外,边跑边回头呼朋引伴,笑容璀璨。
那样的光,是他从前不敢碰的。
“如果我未曾见过光芒,也不会无法忍受黑暗。”
楚晏西觉得自己像个傻蛾子,只想扑向摇曳着滚烫火光的顾维舟。
“傻乐什么?”顾维舟正假寐,偶尔睁眼时,看到他乐呵呵的,随口问。
楚晏西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那点没出息的想法,摇摇头:“没、没什么。”
轻瞥了眼小脸还热得红扑扑的楚晏西,顾维舟坐直身子,准备站起来:“还乐?等会儿这场戏是场硬戏,按你之前的想法,要是将白浣溪的性格外化,保不齐演砸了要被封归屿骂。”
听到这话,楚晏西嘴角的傻笑僵住,这场戏之前和封归屿商量了挺久了,一直都拿不准,是否真的像他试戏的那时候,要把人物黑化……要是崩人设太厉害,没把握好,肯定要被骂死……”
走到戏棚时,恰好遇到洛炀。洛炀神色冷淡地朝他笑笑,然后走到自己的休息椅上坐着。
楚晏西不大明白洛炀最近似乎性格变了不少,要说是入戏太深,跟夏克愈发像,或者说懒得伪装那么多了一样。
而洛炀,在楚晏西落座又低头专心看剧本的时候,目光掠过人群,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翻开剧本,看到里面夹着的一张明信片,上面隽秀的瘦金体签名,最后to签的那个“炀”字,那笔熟悉的横折弯钩,圆润潇洒地一笔。
他定定地看出了神,手上用力捏紧。
几乎是第六感,他愈发觉得楚晏西这个这一世的变数和白静冬有莫大的关联。
剧组外围,传来一阵喧闹。
小方连忙跑到楚晏西身旁,悄声说:“楚哥,楚总来了。”
听到这话,楚晏西手上的笔一顿,刚抬头,立即在人群外捕捉到楚晏西的身影。
他不耐地皱眉。
他来做什么?
楚雁行只是远远瞥了眼楚晏西,与他对视一秒后眼神移开。
他最近一直很忙,可楚晏西的消息总会隔三差五地传到他耳边。
楚雁行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想关注顾维舟的近况,可心里总会浮现出楚晏西的脸来。
这个少年,乖巧时,骄纵时,坚定时,双眸熠熠生辉时地跟他叫板说要超过顾维舟时……
他眉眼柔和,儒雅地低笑了下,却并未走近,只是站在外围。
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顾维舟原本懒散地倚靠在桌旁,现下直起身走到楚晏西身旁:“差不多了,准备站位。”
正好挡住了楚雁行的目光。
封归屿冷面吩咐所有人准备,几分钟后。
“第五百二十一场,第三镜,a!”
站好位的楚晏西在打板的瞬间,眼神立即入戏。他背着书包,手里抱着几本书,肚子一人有些拘谨地走在学校里。
学校有人爆出白浣溪是个gay,喜欢男人。青涩时期的少年们,渴望特立独行,却对异类完全无法包容。四周的学生站在路两边,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