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三十五。
“在读书?”这年纪,应当大三。
“……没有。”江鹊视线更低了,声音也更小,她很少会对外人提起自己的过往,更何况像沈清徽这样的人。
那些一地鸡毛的过去,她也不觉得他会想听。
“在沈明懿的公司里做平面模特,”江鹊慢慢说,“高考前一天,家里出事了。”
沈清徽静默了片刻,“抱歉。”
“没事,谢谢沈先生,沈先生也早点睡。”
“晚安。”
江鹊站起来,走到厨房将自己用过的杯子洗刷了,本想拿出来,又觉得这是自己用过的,跟他的应该区别开。于是小心将这个玻璃杯放到了厨房的流理台边。
沈清徽看见了她这番犹豫几秒的动作。
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那段英文歌词,他扯唇笑了笑,不甚在意。
江鹊的手机落在了沈家老宅。
但她一大早仍然起来了。
这或许是这三年来养成的习惯,又或者是惦记着昨天沈清徽说的在这里做事的原因。
他在她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她。
她感激这份为数不多的善意。
江鹊睡过一夜,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恢复快,但鼻塞可是一时半会没缓好。
江鹊看墙上挂钟,是早上六点。
她做好早餐,也不知这里是哪,去公司要多久。
江鹊其实想回老宅拿手机,但又恐回去后有人给沈明懿通风报信。
也不对,昨天沈清徽说沈明懿要出国,那怎么也得等沈明懿走了再说。
江鹊也不知道沈明懿几时走,她万般不愿再回老宅。
于是这会又想,干脆不要了,再换个新手机。
可现在用钱的地方又多……
江鹊不多想了,她起床洗漱——这也是个套间,酒店似的,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搁在架子上。
她洗漱完了准备出来做早餐,时刻铭记着沈清徽说的清淡些。
江鹊刚进从房间出来,就见餐桌上摆着打包来的早餐。
盒子都没打开,白色盒,金边的字,她认得这是淮川市一家有名的早点茶楼的牌子。
客厅光线好,她的目光寻了寻,看到了落地窗外——
昨天晚上下雨根本没看清楚,现在白天光线好,才看到外面是一个小花园。
花园不大,两旁都是木架,摆放着许多花盆,要说显眼的,还是花架背后的篱笆墙面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月季花。
昨夜一场雨,月季不败,青石砖的地上只落了些花瓣,些许水珠残留,却让这花园看起来如梦似幻。
小时候看到的童话书,王子的城堡里总有一隅花园,许多浪漫的故事就在这隅花园发生。
这时,花园一角传来些水声,沈清徽拎着一个浇花壶走来,这壶也很有意思,不锈钢长嘴,深黑色的玻璃身,被阳光折射了一点光。
黑色长裤,浅蓝色的衬衫,线条规整而利落,阳光正浓,他拎壶浇花,手指骨节突兀却好看。
那种清矜与优雅,一眼就能看出是浸在骨子里滋养的。
江鹊鼻塞更甚,闪身去了洗手间,窗外的男人往里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抹身影消失。
他搁下了浇花壶,拉开门进来。
江鹊再出来的时候,鼻尖儿发红,她拘谨地站在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怕把感冒传染给他。
“好些了么?”
沈清徽随手将浇花壶放在矮几上,似乎也是随意一问。
“好多了。”
“早饭买来有一会了,你先吃吧,”沈清徽走到茶几旁,拎了医药箱出来,“凉了去热热。”
他是这里的主人,她当然不敢。
他语气温和随意,但江鹊也不敢。
江鹊的在原地几度犹豫,沈清徽直接去了院子里,他受伤了吗?
她跟着出去,玻璃门,院中满是花,一看便是被人精心打理耗费了不少心思,繁花绿植相映,这一隅小院像古诗词中描绘过的美好。
江鹊想到一句诗,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沈清徽坐在藤椅上,玻璃圆桌上好像有一只鸟。
江鹊走过去,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喜鹊,无力地躺在玻璃桌上,身上不知哪儿有了伤,鲜红的血氤透了大半的羽毛。
喜鹊一动不动躺在那,不辨是否还有呼吸。
“要去医院吗?”江鹊弯身,也不敢靠近。
“伤到骨头了,是要去的。”沈清徽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给喜鹊清理了伤口,然后取了白纱布暂且将伤口包住。
一时无言,江鹊抬眸环视,原来是昨夜风雨太大,吹断了一桠树枝,院子里一角有几分狼藉,那里还躺着一个被摔散架的鸟窝。
原来这喜鹊像她一样,被昨夜的风雨摧残。
沈清徽这般的身份,也没什么架子,神色也辨不出半分嫌弃,他专注而小心地系了结,而后问她,“今天要上班?”
“是……不过不急,我可以自己查查地图过去。”
江鹊忙回,但回完之后才想到自己手机不见的事。
“这附近可没地铁站和公交站,车也不好打,你不介意,我送你过去,”沈清徽察觉到了她的敏感,视线落在喜鹊身上,他收了医疗箱,“倒也不是专程送你,可能会顺路。”
江鹊莫名松口气,“是沈明懿的公司。”
“我能把你送到附近。”
“好,那太麻烦您了。”
“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