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我几分钟。”
沈清徽站起身来。
“好。”
江鹊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还是点点头。
她看着沈先生朝着那边的商场走去,只以为是他临时有什么要买。
视线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看到那边的少年站在滑板上,沿着一截没扶手的石梯,石梯是大理石光面,他翘着滑板,旁边的人给他加油。
少年吹了声口哨,翘起的滑板压下去,像一阵自由的风,然后腾空,滑板漂亮的落地,可人没那么幸运,踉跄几步,摔了一跤。
但那个少年没哭,反倒是大笑了出来,好像受伤都是快乐的。
江鹊捏着纸杯,很羡慕这样自由的少年——分明,她今年也才刚满20岁。
就在这一会,江鹊一抬起视线,就看到沈先生从商场里走出来,他依然是长身玉立,手上,却拎着一个崭新的滑板。
江鹊惊异到说不出话来。
沈清徽走到了她面前,将滑板放在地上,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来,试试。”
“我?”江鹊脸瞬间涨红发烫,回想那几个少年意气风发,各种夸张的动作,连带着刚才摔的那一跤,江鹊连连摆手,“我……我不会,不行不行……”
沈清徽不以为意,对她伸出一只手,“试试,我扶着你。”
“不行,我会摔倒的……”江鹊还是摇头,“我真的不会……”
沈清徽仍然是笑,眼神多了点鼓励,“我带着你,不会让你摔到。”
江鹊视线转一圈儿,那几个滑板少年已经在收拾东西要走了,另一边,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们也要收工回家。
只是这样短短的几分钟光景,广场安静了不少。
一声细碎响声。
十点半了,商场也要关门了。
他的眼神鼓励,江鹊终于多了一点点的勇气。
她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小心踩在了滑板上,滑板晃动了一下,但他稳稳地扶着她。
江鹊额头上沁出来一层薄汗,风一吹凉凉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刚才心里的害怕和恐慌,好像在这一刻消失了大半——
并没有摔倒,也没有人嘲笑她,因为有沈先生扶着她。
广场上只有偶尔几个路人了,沈清徽松开她的手,让她保持平衡,试着自己滑一下。
江鹊鼓起勇气,想起刚才几个男孩子的动作,她试着滑了一下,滑板冲出去,风吹起了耳边的头发,她从来没有呼吸过这样的空气,热烈,汹涌,像高中时参加的运动会,跑起来,只能听到风声呼啸,什么烦心的事情都被通通抛在脑后。
——那个时候运动会也不是她主动报名的,是因为佳思报了接力,江鹊陪着她,然后被体育委员抓去替补800米了。
她一向是怯懦自卑的,什么都不敢轻易尝试,所以也不知道,这风有多自由,跑起来又有多用力,那种奔赴终点的渴望,她从来都不曾体会过。
因为觉得自己太平凡,太普通,所以连开始都没开始,就以为自己会失败。
滑板停下,江鹊没有摔倒。
她从滑板上下来,看到沈先生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对着她笑。
江鹊拎着滑板小跑回去,一颗心脏跳动的激烈,一滴汗水滑落进眼睛,江鹊胡乱擦了擦。
沈清徽方才折去广场边的小摊上买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
沈清徽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小姑娘一张小脸,热的发红,一双眼睛,像被水洗过,澄澈透亮。
“歇会。”沈清徽让她在木椅上坐着。
江鹊点点头,胸膛起伏,喝了一口冰水,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鲜活起来。
偏头看了一眼,夜色下,江鹊的那些藏起的心思,就在潮湿的心里,万千涌动。
“江鹊,”沈清徽转过头看着她,几句话,在喉间百转千回。
沈清徽其实也没喝多少酒,只是饭桌上实在推诿不开的时候,也只喝了半杯。
他从来没有过酒后失态或者冲动的时候,只是在这无人的片刻,沈清徽忽然再不想回到枯寂如死水的生活,其实在某种层面上,他也是一个退缩的、太容易杯弓蛇影的人。
江鹊静静坐在他身边,等着他继续说。
“我希望你做一个勇敢自由的女孩,永远不怕失败,但是在我身边,你不勇敢也没什么,”沈清徽的声音像今天的晚风一样温柔,“我也希望你永远快乐。”
江鹊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是落在她的脸上。
夜风很静,偶尔吹动树叶与杂草。
沈清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慢,却像一种坚定的承诺。
“江鹊,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弄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