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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二十一章(1 / 2)


双城之战基本划上句点,返回魔界的袭灭天来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召来玉蟾宫吩咐:“麝姬,好好安顿摩珂戒者,勿失主人之礼。”

麝姬呵呵媚笑,摩珂戒者不言,冷然含怒的面容表现不屈服的意志。

意味不明隐隐约约的微笑在嘴角浮现一瞬,魔之尊者看着昔日万圣岩执戒殿主:“尊者,安心在魔界做客吧。”

目送摩珂戒者被带远,袭灭天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魔晶之上。

吞佛童子仍在等待补剑缺重铸朱厌,近来很少出征,此时自补剑缺处归来,顺便给魔之尊者带了一句话。

“待两口神兵铸成,可以去找女后的杀手了。”

“嗯。三日之后,吾会前往天魔池。”

袭灭天来盯着魔晶上闪过的三副面孔,漫不经心作答。

吞佛见状,也瞥了瞥妖独池上巨大的魔晶,道:“唯见三莲齐聚,不知清香白莲何在。”

“隐而未现者,可不止白莲。”

西城风流子意会:“魔者是指黑发剑者与冷无霜吗?”

“日月才子伯仲难分,既有三莲,再来飞凤剑,亦不至使人讶异。”袭灭天来微微侧首,:“只是这名来历不明的玄宗弟子,不可忽略。”

风流子颔首:“玄宗之内,皆是熟悉的老对手。赤云染乃玄宗女弟子最出挑者,若有强于她之人,吾不可能毫无印象。”

“哦……那就趣味了。”袭灭天来轻捻佛珠,回忆之前破太极八卦阵之战:“观其功体特点,与靛羽风莲不无相似。”

“聚体凝神吗?”作为智将,风流子闻言便开始发散思维:“紫荆衣的云极剑法,嗯……”

此时吞佛忽然开口道:“尹秋君不似明目张胆不智之辈。”

之所以说“不似”,自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吞佛童子只能凭借深沉心机与本能感觉进行判断,袭灭天来闻言点点头:“所以,正是趣味之处。”

“魔者,是否需要防范?”

“慎微该然。”袭灭天来轻轻揭过此题,询问另一要务:“风流子,长生殿可有消息传来?”

“九章伏藏已透露尽快着手玄机门之意,但元祭司离开时曾提醒万圣岩余孽与酒党之事。”

“嗯。”魔者略作沉吟:“酒党,一群贪杯者,却是万圣岩的好帮手啊……让黄泉吊命前去处理吧。”

“是。”

待风流子离开,吞佛方道:“补剑缺所造两口新兵,是让‘他’使用的?”

一刀一剑,用意明显,二人皆知“他”指代何人。

魔者迈步准备离开妖独池,红发魔人自然跟上。

“吾的行事作风你是了解,乱世,需以屠杀为威吓,逼使众人不战而败。”

“这是最简单的作风。”

袭灭天来不置可否:“在对上真正的敌人之前,需将中间派和苟延残喘之流铲除。”

“嗯……”吞佛垂眸:“不老城形同瓦解,长生殿元气大伤,中原、道、佛暂以防守之势,法门专注三月浩劫。酒党,确为最明显的目标。”

魔者点头赞许:“快刀斩乱麻,让黄泉吊命去灭了第一个。”

“你打算如何应付尹秋君?”

“纵有谋略,亦是孤身一人,目前看来,他并无更好的选择。”

“是如此简单吗?”

“吾希望,就是如此简单。”垂落的兜帽阴影遮住了魔者深沉的目光:“毕竟,魔界亦非任人摆布的棋子。”

“真是心机深沉。”

“哦,怎讲?”

“如你之前的言辞——和尚总爱故布疑阵。”

“哈。”

……

明月当空,凉风习习,鱼晚儿搀着步履蹒跚的病人来到凉亭中。

天地双醉见状,皆是忧虑:“小鱼……”

“大小阿叔,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鱼晚儿看了看目光浑噩的病人,小声道:“但我看病阿叔每天泡在药酒里面,一定很难受,所以带他出来透气。”

天地双醉无奈,继续喝酒。

闻到酒香,浑身绷带的病人喃喃着:“晚儿,酒。”

“对,病阿叔真聪明。药酒可以不泡,但是不能不喝。”鱼晚儿耐心地拆开酒封,帮他喂下:“病阿叔要泡药酒,也要喝药酒,这样才会好得快。”

病阿叔痴痴呆呆地复述她的话,舌头也不太灵光:“好……好得快。”

鱼晚儿见他傻乎乎的模样正想忽悠逗趣,墨渊水莲与业火红莲一左一右,扶着买醉人与七巧神驼回到酒党。

“啊,叔公,七巧叔!”

买醉人面色苍白,唇边还有一点血迹,七巧神驼也是伤得不轻。

“劳烦二位送我们回来。”

火莲不言,扭头便走,水莲倒还记得致意:“保重。”

“多谢。”

送走二莲,七巧神驼立马拿起酒葫芦猛灌:“啊,打得真疼。”

买醉人强撑着微微晕眩的意识,见恩公正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众人,不禁斥道:“晚儿,你怎么又将恩公带出来了?”

“叔公,别着急,你的伤势要紧。”

“让我稍作调息,你先把恩公带回酒池。”

“嗯。”

鱼晚儿前脚刚走,买醉人后脚便吐血,天地双醉俱惊。

“主席伤不轻。”

“必是逢劲敌。”

七巧神驼缓过一口气来,这才向双醉解释:“打到一半不老城太师太傅突然反背,魔界那个一步莲华的半身也跑去,这边是好一番苦战,万圣岩的摩珂戒者也被擒走了。”

买醉人盘坐调息,片刻之后吩咐鱼晚儿:“替我发信,让酒党众兄弟来此。”

信号发出,不多时,酒党成员陆续前来,一个个醉态各异,热闹的醉翁亭酒气熏天。

细心的兄弟们看出买醉人状态不佳,纷纷关心:“主席,你的伤势?”

“这般伤势,欲痊愈恐会多费时日。”买醉人无奈摇头:“今日召唤众位兄弟前来,是因为我想卸下主席一职。”

“主席?!为何这般突然?”

“近来酒党沾染了不少武林尘埃,正需重整,我希望能由有能之人为之。”

“主席,现在先不谈此事,你安心养伤为要。”

“现在不谈,我没心情养伤啊。嗯……?”买醉人还待劝说众人,忽感一阵冷冷杀气逼面而来。

“刀曰挂首,黄泉吊命。锋芒掩敌,葬送幽冥。”冷酷的魔界杀手步步踏近,身后是同样杀气腾腾的魔兵:“今夜,此地将成一片血海!”

预感此回难以善了,买醉人立刻要鱼晚儿带上恩公离开。

晚儿不愿,却被一掌送远,闻听外面越来越激烈与逼近的杀戮之声,只得暗自咬牙,带上病阿叔跌跌撞撞奔逃而出。

魔兵压境,活口不留,众人心知无退路,全力搏命,买醉人七巧神驼皆重伤在身,酒党难敌,战况愈发艰难。

“主席,小心!”天地双醉忧心买醉人,上前协助,岂料挂首凌厉,刀影纷飞,瞬间将二人腰斩!

“啊!众兄弟……”

目睹四周尸横遍野,买醉人悲愤交加,提力而战,已是生死之间。

太白醉月一式出,黄泉吊命毫发无损,买醉人心惊,以最后掌气击飞七巧神驼:“七巧仔快走……呃!”

刀锋划过之时,剑影乍来,冷月飞凤展翼腾空,魔兵难撄其势,顿时损伤!

“走。”

黑发剑者抓住摇摇欲坠的买醉人,趁着一剑逼人之隙,化光脱出。

黄泉吊命冷眼轻抬:“嗯……继续追踪!”

曾经三五好友对月举杯,卧看人间,天茫地茫,一醉空欢,曲终人散。一战休止,醉翁亭内,不复昔景。

七巧神驼踉跄而奔,魔兵穷追不舍,眼看即将力竭,命如风中残灯,倏然一股狂风卷过,沙尘漫漫,入眼迷茫一片,再回神时,眼前已是平和光景。

“嗯,是你?!”

“七巧神驼,好久不见。”摇扇转身,发间蓝晶耀目,轻笑牵动面上蓝色波纹印记,是一如往昔的神貌风采。

“哼,我道是谁出手相助,原来是与昭穆尊狼狈为奸的那只狈!”

潮浪之声不断传入天波浩渺。

“喝——”

六弦之首指尖凝聚玄力,以玄宗秘咒消弭识玲珑脑中术法。

除了寻聆珠遗留残力,尚有造幻师早前埋下幻能,一并消除颇费工夫。待到功成,苍感到一阵内息滞涩。

“啊……”

收势返身,调息片刻,才睁眼对翠山行等人道:“吾无碍矣,不用担心。”

识玲珑脑中清明,已知不老城兵败之事,向弦首道谢之后不禁悲从中来,低声啜泣。

“咿呀呀,玲珑。”靛羽风莲上前将识玲珑扶起,柔声安慰:“别伤心,城主被救,必会无恙。”

“风莲,弦首,对不起,我不知道九章伏藏会是……呜……他利用我、欺骗我……”

“玲珑姑娘切莫自责,九章伏藏掩盖得近乎天衣无缝,若非无霜察觉他包藏祸心,此回吾等更会惨亏。”

“是呀,玲珑,此事不怪你。”风莲抚慰地揽着识玲珑肩头:“百密一疏,吾没料到祖祭司早已控制太师太傅,致使局面反转。”

“呜……”

亲人受害,感情受骗,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识玲珑此刻痛苦的心情。

冷无霜在旁边看了半天,想到弦首与风莲还要讨论要事,便提醒道:“玲珑姑娘,初解术法,身体虚弱疲惫,先去休息吧。”

识玲珑看了看风莲,这才擦去眼角泪珠:“嗯。”

待她离开,众人面色逐渐凝重。

风莲率先开口:“弦首对接下来的局面有何看法?”

“魔界大张旗鼓奥援长生殿,袭灭天来更是亲自前去破阵……但此二者之间的合作,颇耐人寻味。”

翠山行也有些纳闷:“如弦首所言,魔界虽派出大将,但进攻并不积极,直到袭灭天来出现方才用心。”

善法天子怒眉微扬:“魔人狡诈,如此表现,未必不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雪飘也表达了自己心中的莫明其妙:“事后看来,袭灭天来的目的似乎只在掳走摩珂戒者,实令人不解。”

冷无霜与风莲一路护送弦首,并不清楚城内之战,此刻闻听,也颇为纳罕,转动着小脑袋瓜,想到一种可能性:“袭灭天来一直对执戒殿格外关注,会不会是因为魔龙之事?”

善法天子蹙眉思索,却也无法下定论:“嗯……也不无可能。”

“魔界如今将精力放在不老城,中原可保暂时无虞。”风莲摇了摇扇子:“当下要务,还是慎防其与长生殿的合作导致变数。”

苍轻轻一叹:“当初吾身陷双城之战,未能及时救援好友一步莲华,使恶体得逞。至今日,变数已是难测。”

“除魔非一夕之功,正道方面经此挫折,也需重整。”善法天子想了想,果断道:“弦首伤体未愈,更有数件要事需要了结,在此期间,万圣岩会继续关注魔界举动。”

“嗯。苍对此已有心理准备。玄宗与苦境分支派门也已会合,待事情结束,自当配合佛界全力阻止魔化天下重演。”

圣尊者被恶体吸收,摩珂戒者被擒,善法天子之刚毅气质更甚以往,颔首道:“既达成一致,吾便告辞。望弦首自行保重。”

“翠山行,代吾送即导师。”

靛羽风莲随后也开口辞行:“弦首,吾还要打探城主下落,玲珑暂时有劳诸位看顾了。”

“玄宗会保她周全。”

“有劳。一有消息,吾会尽快通知。”

“暂别。”

苍目送风莲离去,久违的天启在脑识中一闪而过,皇龙与魔龙腾空之象引动心底挂碍,伤体便感一阵不适。

“呃……噗!”

“弦首!”翠山行赶紧上前助他调息:“弦首莫要太过忧虑,诸位苦境同修已在天波浩渺内外布阵防守,弦首应以养伤为要。”

内息稍定,苍长舒一气:“终究是自己的地方最令人安心。”

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冷无霜,问:“无霜,伤势恢复得怎样?”

“我不要紧。”

“嗯。”苍缓缓地点了点头:“白雪飘,将赤云染唤回。自家人,也该说自家话了。”

冷无霜一怔,仿佛意识到什么,顿时心里有点别扭起来。

赤云染从天波浩渺之外回转,见弦首与冷无霜皆是沉默不语,翠山行和白雪飘一头雾水,气氛略显微妙,满腹疑问。

“弦首。”

“嗯。”苍颔首示意,视线滑过浑身不自在的冷无霜,随后平平看向三位师弟妹:“诸位同修。这段时日,吾在不老城中多得冷无霜协助,想必你们对她的身份非常疑惑。”

话音落,六道目光齐刷刷转向冷无霜。

对于喜欢低调的人来说,被人围观的感觉总是不太妙——尤其是想起赤云染曾经救过她的命,后来她又因天泣之事呛过翠山行,随后她救了白雪飘再被弦首所救。

唔,有种偷偷摸摸被拆穿的感觉呢。

苍继续解释道:“之前为便宜行事,未透露无霜的身份。今日特告知各位同修,无霜乃是墨尘音与赭杉军入苦境所收之徒。”

饶是早已对此有所联想的翠山行,听完弦首的说明也十分愕然;白雪飘与赤云染无言对视,都从彼此面容上看到惊讶。

惊讶之后,更是欣喜。

“赭杉军与墨尘音竟还幸存?!”

被一群长辈炯炯有神近乎喜极而泣的视线包围,冷无霜默默点头。

过去与墨尘音交好的白雪飘显得尤为激动:“他们在哪里,如今可好?”

“他们……无事,只是不便露面。”

赭杉军的情况,她已向弦首说明过,眼下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身为六弦第二,翠山行明显冷静得多,短暂的激动过后,旧事重提:“难怪当初墨尘音救走圆儿之后便行踪难觅,莫非阴阳骨……?”

翠山行顿了顿,还是无法理解那位“墨尘音”的行为,带着几分犹豫道:“也莫怪乎你会知悉异度魔龙的异变。”

弦首淡淡垂眸,冷无霜一抖,已经缩成鸵鸟状,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难为情:“呃……那时的墨尘音是我假扮。”

“……”

“其实……”艰难地承受着几位师叔师伯的注目礼,继续讲解事情经过:“我是在两位前辈指点下夺走阴阳骨。阴阳骨被动手脚,所以会影响魔龙。”

众人看她的眼神逐渐开始玄妙莫测,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是赤云染打破沉默:“你……你是几时拜入墨尘音名下?”

冷无霜这时才算恢复平静,老老实实回答:“二十余年前。我与他们只相处短短几载,至今也很久没相见了。”

三弦闻言,目中皆有惊喜欣慰之色。

短短几载的教学便能精进至此,实乃高徒。

生疏中又带着几丝柔和的气氛在几人之间流动,冷无霜依然有些不自在。

苍轻声道:“赭杉好友与墨尘音隐居不出,自有难言之隐。如今只待双城事了,消灭魔界便是下一要务。在此之前,无霜,吾希望你暂时退出台面。”

“可是……!”

“接下来之事,于你恐危矣。玄宗已联合三境分支与苦境佛门,中原正道亦已再现栋梁,魔界定然可抗。但魔界实力依然深不见底,今后赭杉与墨尘音入世,尚需你多加助益。”

翠山行心细如发,已体察到弦首极为罕见的一点点私心——想要保住这位难得的玄宗传人,至少,不能任其如昔日道境的年轻道子一般凋零于战场。

神棍发话分量十足,冷无霜心下一紧,却想起另外一茬。

就算她想帮助弦首,化外天那两位误入歧途的师伯还没处理完毕呢。

一个浑身是血被抬回天桥躺着还有待观察后续情况,另一个在外面趴趴走,不知打什么主意……总感觉完全无法省心。

为什么她总是遇到问题人物?从亲娘到亲哥,从孤独缺到双桥……为什么啊?!这场穿越的人生真不是治疗心理疾病矫正异常人格之旅吗!

越想越义愤填膺,再抬头之时已是斩钉截铁:“弦首,我明白了。此后我会隐藏行踪,也会看好昭穆尊和尹秋君,不让他们再捣乱。”

不让他们捣乱……听到她的措辞,白雪飘囧了一下。

苍抬了抬眼皮,欲言又止地点头:“自己保重。”

翠山行自然地接下一句:“今后吾会用玄宗的联络方式与你联系。”

“是。诸位……前辈,我先告辞了。”

送走冷无霜,白雪飘方才发出一声感叹:“如此心性与能为,真该称赞墨尘音与赭杉军。”

六弦之首却是无言。

皇龙腾耀,魔龙袭天,无命之人,啼血夺气。

但愿……他所观想之事勿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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