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词却只瞧着猫,闻声眉头微挑:“所以?”
宫女不答反问:“你是叫无词吧?”
无词像是不欲回复般未置一词,抬眼轻扫却恰巧扫见了正猫腰在听墙角的卫明枝。他起初怔了瞬,见她浑身形容很快神色沉冷起来。
卫明枝偷听被抓包也有些不自在,但她没走,反倒是换了个背靠石墙的闲适姿势,双手抱胸。
而后那宫女也抱着猫朝她望过来,脸上却是羞赧又敬畏,当即俯身:“奴婢见过九殿下。”
卫明枝近来话本看得多,而且眼前情形与许多天前她曾经历过的如出一辙,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一早上遭遇的不顺本没在她心中留下什么痕迹,此刻却像全数倾倒出来了一般,她心中结着一股郁气,故而也没展现出什么好表情:“不必多礼,本宫恰是对这种事情好奇得很,你们只当没我这个人,继续便是。”
无词没说话,那宫女却是惊恐又不安:“这,九殿下……这万万不可呀!”
“本宫说了,继续。”
她言罢偏过头去,再也不看这幅令她堵心的画面,只一双耳朵竖着。
那宫女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好谨小慎微地抱着猫儿继续对无词道:“无词公公,我先前是想说,想说,我这猫儿既然跑来了粹雪斋,也算是我与你有些缘分……”
“杀了它便没有了。”无词倏地道。
卫明枝和那宫女都被他这惊人一语给震住了。
宫女好似还没回味过来,讷讷地问:“什,什么?”
“杀掉这只猫,你我便没有缘分了。”
宫女震愕不言好半晌,瞪圆眼睛看着他,无端地从那张俊美无俦却古井无波的脸上瞧出几分不似玩笑的神色——这个人是真的不在乎猫儿的命,即便先前还能从他喂猫时的脸上看出来温柔耐心——毋宁说他也不会在乎任意一条性命。
怎么会有如此喜怒无常的男人?
宫女兀自愕然伫着,又闻他道:“你可还想要这缘分?”
宫女赶紧把怀中的狸花猫儿抱紧,摇摇头后退两步,匆忙地给卫明枝告了个退,而后便步履生风地逃开了。
卫明枝目送那宫女的背影消失,心情五味杂陈地望向不远处站在那里、好似松竹的无词:“你怎么……”
“殿下也看见了。”无词眉目间涌上三两分许久不见的戾色,嘴角扯出凉薄的笑意,定定地与她对视,“我这人善变且心胸狭隘,讨我喜欢之物明日便有可能被我弃如敝履,殿下最好三思而行。”
见卫明枝不言不语,他转身就要上阶,却又被叫住:“你站住。”
卫明枝跟上去,绕到他前方,立在阶上直视他的双眼:“你方才那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你现在是喜欢我的?”
无词眼睫一颤,避过她垂下眸去。
又是这样。明明这些日子他的心防好似已经松动不少,也与她坦露过一些私事,左看右看都不是对她毫无感觉的模样,怎么一说到这上头就变成这样?
卫明枝觉着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这里说话也不方便,你随我来。”
她把无词带进了空无一人的殿内,将殿门关好后她才转身继续看他:“你现在可以说了。”
无词却没有瞧她,双手后撑在桌案上。他那双握着桌沿的手似乎使了很大的力气,手背的青筋都微微显露出来。
“没有人会不喜欢殿下的。”他这么说。
卫明枝紧逼不放:“那你呢?”
许久不见回应,她吸口气:“无词,我知道你应当有别的隐情,这些天你多少给我透露了一点,我也约莫能猜出来一些东西。”
“若你想用‘善变’和‘心胸狭隘’来吓走我也大可不必了,我胆子很大的,而且我既然敢这样做,必定是敢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前世督主那么凶的名头也没见她退缩过。卫明枝自嘲地想罢,最后道:“但你要知道,没有人永远都不会累的。你也瞧见了——”她说着拨了拨散作一堆的乌发,又指了指手底下被划破的衣裳,“我今日去了将军府,一路走回来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待我心灰意冷时,那,那江公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说到后头底气变得不是很足,毕竟最后的话她是真没那个想法,但若是能叫无词开窍,也还算能说得出口。
无词的神色果然因她这番话变得晦暗难测。他缓缓地抬起眼眸,眼尾不知何时竟还隐隐有些发红。那双眼眸里的情绪乍一看叫人瞧不懂,却无端地能窥见些沉郁挣扎。
卫明枝心中一重,霎时又舍不得了,忙走到他跟前解释道:“好了好了,我骗你的,我没想过要嫁给江元征,簪子是钉毒蜂的时候拔的、衣裳是上车的时候被刮破的,回来的路上除了小饺子和先前那个宫女谁也没瞧见我。”
还想着就该同他慢慢来的,怎么又急起来了?
卫明枝心里还没责备完自己,忽然眼前覆上来一道黑影,紧接着她便被按进一个温热的、带点男子冷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