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村从头到尾的房屋都又旧又破,唯独眼前这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豪华”了。
院子里铺着好看的石砖,墙面一看就是新刷了的漆面。有些地方还没干透。窗户是新做的,窗框上还有薄膜没拆。通向客厅的屋门没有关,能看见摆在正中央的超薄大电视和地上铺的薄毯。
院子角落还有一个小凉亭,亭下此刻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机,四名妇女坐在上面说说笑笑地搓麻将。
看见有人进来,其中一位飞快抬了一下眼,看见熟悉的人后又立刻撂了回去,盯着麻将牌大声问,“老林这些谁啊?”
“说是咱儿子公司的人!”
荣深嘴角抽了抽,这女的是林清槐的妈?
那女人穿着粉色短款小西装,手腕上戴着巨大的金镯子,头发烫成小卷,装扮看起来有种暴发户似的土气。
听见是林清槐公司里的人,打麻将的几个纷纷好奇地转回头来看。
“哟!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啊!穿的真好看!”
“还是小槐厉害啊!能挣钱朋友一个个的还这么好看!”
“来咱这儿干啥来了?是不是小槐又拿钱回来了?二嫂,你可得请我们吃饭啊!前天的海鲜我可没吃够呢!”
“请请请!”林妈听见奉承的话笑开了花,手中的牌扔在桌上,“五筒!”
“哎呀和了!清一色飘带把一杠!一共是三百八十块,二嫂,谢谢啊!”
林妈相当爽快的掏了钱,赢牌的女人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还是你们两口子好啊,生了个儿子争气,能挣钱。你们俩每天什么都不干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二哥抽烟只抽中华吧?天天还请朋友喝酒,真大方。对了二嫂,到时候小槐要是接你们两口子去城里住,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啊!”
“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林妈捂嘴笑,“到时候都去!让我儿子买大别墅!咱都一起住,天天还能一起摸牌呢!”
桌上几个女人闻言都笑起来,麻将互相碰撞发出脆生生的响。
秦桑站在屋檐的阴影下,眸底直直钉在林妈手旁的一叠钱上。那叠钱很多,大部分都是粉红色的大票。
“看她们干什么?天天就知道打麻将,走咱们进屋说。”林爸扯了一下荣深,先一步进了屋。
房屋空间很大,家具皆为中式木制。秦桑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了下去,隔着口罩都能闻见刺鼻的烟味儿。
林爸从兜里掏出根中华点上,笑眯眯地问道,“我儿子让你们来干啥?是不是他要升官了?工资涨多少啊?给没给分房?”
荣深满脸尴尬,把话接了过来,“.......没升官也没分房,只是公司需要调查一下员工背景,就派我们来了。”
“你们不是来送钱的?”林爸闻言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那你们来干啥?”
“我们就是来.....看看。”荣深陪着笑脸,余光中瞥到身旁的人站了起来,后背“刷”一下窜出一层白毛汗,急忙伸手去拉,谁料却拉了个空。
秦桑迈开两条长腿,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几步走到客厅转角处,蹲了下来。
黑色的棒球帽和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唯独一双眼睛又沉又亮。他一眨不眨看着某处,然后慢慢伸出手,在墙后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头。
“你这死孩子出来干啥?”林爸也看清了,扔掉烟上来赶,“赶紧给我回屋里去,不够丢人的。”
秦桑手下的小脑袋瓜儿听见后僵硬地动了动,从乱蓬蓬的头发里露出一双极为明亮的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