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越呷了口茶,淡淡地道。
覆试他出的乃是一题表判,外加一篇杂文,一般能考过首场的士子,覆试基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再?加上?本朝取士,大多都是看四书题跟五经?题的文章,至于其他的,却并不是那么重要?,只?需要?过得?去便是了。
当然若是士子精于诗赋、杂文等,也自是有锦上?添花之效。
放下茶碗,李霖越开始细细思量,一会提笔在那名?册上?删改,一会又是去翻考生的试卷细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方才将录取士子的名?字初步定了下来。
“东翁如此细致,越省此次院试录取必然公允,这实乃众士子之福。”
幕宾笑着奉承道。
他说的其实也算实话,毕竟先前已经?考过了一场,这一百名?考生首场的试卷,李霖越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全部?看过了一遍。
若是不负责任一点,他完全可以按着先前那一次阅卷的印象,直接提笔录取考生定名?次。
李霖越含笑不语,随即就?开始给考生们定名?次。
待到写前三名?考生名?字的时候,李霖越却是略微停顿了片刻,随即提笔在第三的位置处写上?了‘季航’二字。
“东翁,这……”
幕宾自然是知晓李霖越与季阁老的关系,当下也不由诧异道。
“怎么?你觉得?名?次给低了?”李霖越心情不错,遂一笑问道。
“季公子府试乃是案首,今次院试文章亦是绝佳,东翁何不……”
李霖越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所言不错,小航此次文章确实难得?,只?是本官既为一省提学,院试取士,必得?坚守‘公允’二字,若不然,于上?有负天子,于下愧对这些越省的士子。”
说到这里,李霖越更是畅然一笑,直言道:“再?则,本官亦是相?信,即便老师在此,亦是会乐见越省院试清明公允。”
“东翁公正廉明,实乃让人敬服。”幕宾感叹拜服道。
闻言,李霖越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其实自首场考试结束之后,他便开始思量其中的取舍厉害。
开始他亦是打算来个喜上?加喜,直接取了季航为榜首,以此让老师季阁老高兴高兴。
但后面却还是改变了主意。
毕竟院试不同府试、县试,红榜一出,到时候前十名?考生的程墨亦是要?随之张贴出来,以供众人参阅。
季航此次院试文章不错,若是放在寻常时候,取中一个案首,亦不是什么难事。
但此次院试,确实另有佳文,季航的文章与之一比,还是稍逊一分?,故而李霖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季航放在第三的位置上?。
即便让老师开心是件好事,但李霖越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前程仕途。
毕竟他才到任越省不久,且一到任就?开始主持院试,这朝中上?下,多的是眼睛正盯着他,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再?则,他拜季阁老为师一事,已不是什么秘闻,既然季航参试,他更得?公允取士,方才不会让旁人抓着把柄。
填好了前面两名?的名?次,李霖越将那纸名?册交给幕宾,便吩咐他去安排放案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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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放案只?与这剩余的一百名?考生有关,但亦是有许多士子驻留府城,等着看放案。
一则是有一种看热闹心理,二则也是心理有些不服,想看看这些录取士子的程墨是不是真的强于自己?,不然总归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院试放案,各地府、州亦会随即接到名?册,然后通过急递铺子送往各县,再?由县里差人直接到考生家中报喜。
因而,在府城参加考试的这些考生们,不会有专人再?来报录,便需要?自行到府衙看榜。
放案的这天早上?,顾云浩一行人亦是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到衙门口等候。
“顺德二十五年,越省淮安府院试放案!”
随着差役的一声高呼,红榜铺开,贴于榜栏之上?。榜栏下端,亦是贴着此次院试前十考生的程墨。
“提学大人有令,请众新中秀才相?公,于今夜酉正时分?,至府台衙门赴宴。”
说完这一句,差役便退至一旁,静待众人看榜。
因看榜的人少了许多,顾云浩几人没费多大力气,就?到了榜告栏之下。
抬首看去,就?见自己?的名?字,正挂在那红榜的第一列。
当下心里一震,顾云浩来不及反应,便又眨了眨眼,细细看去。
果然见到那红榜上?乃是几个熟悉的字眼。
第一名?临川顾云浩。
看清之后,顾云浩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就?懵了。
他居然真的取中了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