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
今日的大?朝会实在是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在新政税改这个问题上?,户部官员们与左相等守旧派官员争执不休。
因着守旧一派除了左相、徐景等人之外,更多的乃是世代功勋的武将,这些人自小出身望族,本就是天子骄子,后面虽然为?官,但多与军中效力。
在这样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言语上?自然是不及户部跟工部的那些文官,几番争执之间,便被新政派的文官们驳的无所适从,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急切之下?,这些勋贵世家的武将们自小养成的脾气便显露了出来,加上?又多年在军中不拒小节惯了,一个个说话便不怎么客气。
而户部的那些文官们也不是好惹的主。
本朝优待文人,甚至有些重文轻武,以至于文人大?多也都?带着几分拧脾气。
再加上?这些文官大?多乃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在科举这条独木桥上?挤掉了那么多人,这些文官们自然也带着几分傲气,平日里心底也是看不起那些靠着祖宗荫封的勋贵之家。
而现今却在这大?殿之上?,在元化帝跟文武百官面前,被这群勋贵们言语侮辱,户部跟工部的那一众文官自然是心里极为?不爽的。
牛脾气一上?来,这些新政派的文官更是了不得了,当下?便更是跟那些守旧派的武将们吵嚷不休。
见着事情发展到这个状况,元化帝总归是坐不住了。
“放肆,尔等都?为?朝中忠臣,一个个身居要职,现下?如孩童一般在这个大?殿上?吵闹不休,成何体统!”
听着元化帝发话了,而且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怒气,众人瞬间便安分下?来,不敢再多言一句。
“陛下?,实在并非臣等不知规矩,确是钱大?人及户部的提议使不得。”
这时,徐景亦是恭敬地一拜,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闷地道?。
只见他面上?尽是真诚之色,眼中还微微含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沧桑悲痛之感,全然似一种?‘我是为?了朝廷好,陛下?你不懂我的良苦之心’的正直贤臣的姿态。
不论是面容,还是语气言辞,甚至连他说话时似乎红了一下?的眼圈,以及眼中的那抹痛惜扼腕之色。
怎么看这徐景都?是一个忠义贤良之臣。
若是顾云浩在此?,对此?必定是甘心拜服,大?赞徐景的演技。
这哪里是什么左相一派、守旧派,原来这大?名鼎鼎的礼部左侍郎徐景徐大?人,却是实打?实的演技派才对。
不过钱卓然跟徐景打?交道?久了,而且又淫侵官场多年,即便见着徐景如此?,仍是不为?所动,还干脆直言道?:“徐大?人如此?阻挠,可是心中有鬼?”
“钱大?人!你这是何意!”
闻言,徐景更是一怒,当下?便一脸肃然地质问道?:“本官一心为?公,从未有过什么私心!今日太和殿上?、陛下?御前,你出言污蔑到底是何用意?”
说到这里,徐景又顿了顿,见元化帝并未有什么反应,瞬间心下?稍定。
他虽然并未主政礼部,但曾经的礼部尚书周跃光并不管事,又加上?左相杜允文的关系,徐景一直在礼部是说一不二。
这么多年来,又身居要职,背后还有左相,徐景沾染的事情不少,得到的好处也不菲,哪里还干净的了。
方才见着钱卓然那般言语,徐景心中也是一跳,生?怕是被钱卓然抓住了什么把柄,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哼。”
见着徐景如此?,钱卓然却是一甩衣袖,冷冷一哼,随即向着元化帝行礼道?:“陛下?,臣已?探知,礼部左侍郎徐景徐大?人利用权势,向闽省各地方官员施压,从而低价强买百姓田地,数目之大?实在令人心惊……”
说到这里,却见元化帝摆了摆手,打?断了钱卓然的话:“钱爱卿,此?事倒是不必在这大?殿之上?多言,朕亦是相信徐爱卿的品性。他乃寒门出身,自来便疼惜体谅百姓之苦,应当不会做下?这些,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这显然是回?护徐景了。
钱卓然眉头一紧,深深地看了一眼徐景,应道?:“是,微臣遵旨。”
元化帝这话,不仅钱卓然有些没有预料到,就是徐景也是心里在暗暗诧异。
要知道?在元化帝登位之前,他跟着左相杜允文一直想着将曾经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平王推上?御座,可谓是元化帝曾经夺嫡之争中的对手。
虽然后来顺德帝传位与三皇子萧穆言,为?了朝局平稳,萧穆言即位之后并未追究曾经夺嫡之争中的事情。
但到了今日,朝局渐稳,平王跟蜀王已?经就藩,元化帝的地位也坐稳了,即便是为?上?位者的胸襟不予追究过往之事,但也不该如此?明显的回?护他才是啊。
虽然心中疑惑,但徐景好歹乃是在朝为?官多年,略一思索,便也暗暗品出味来。
此?时,钱卓然自然也是反应了过来。
毕竟新政之事牵连甚广,其中世家勋贵最受影响,税制改革必然损及他们的利益,为?了避免新政受阻,此?时确实不好再深究土地兼并之事。
要知道?此?事并非仅仅是徐景一人之事。
那些世家大?族们又有谁人没有利用权势兼并土地?
现在要改革税赋,重新丈量田地不说,还要将所有税赋核算入田亩之中,实行按亩收税,这样一来,世家们不仅兼并瞒报的土地会被清理出来,而且田地越多,所缴纳的税赋越多。
如此?一来,士族们对此?次税赋改制必然都?是心怀不满。
若是这个时候再追究徐景兼并田地之事,便更会引起守旧派的戒心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