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赵文骁快步走到梁白玉身旁,手电在他身上扫了扫:“伤怎么样?”
“还好。”梁白玉揉揉胸口。
赵文骁投过去关怀的眼神:“怎么回事?”
梁白玉看了眼摊在地上的妇人。
赵文骁顺着他的视线俯视过去,向来客气温和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快:“姐,你家孩子划伤了白玉的手臂,还差点把他强了,你家的遭遇,和他没关系,他是无辜的,请你自重。”
张母的肩膀抖个不停。
“小嫂子说她全家都被我害了。”梁白玉将张母说的那些,原封不动的口述了出来。
赵文骁拧拧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补也要有个度。”
梁白玉无奈的耸了耸肩,体谅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对她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人糊涂了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我看未必都是假的,那小子不是承认了吗,还自己讲了经过。当妈的就想把自家孩子犯下的罪甩到别人身上。”赵文骁捡起地上的棍子,手指摩挲摩挲深褐色痕迹,放在鼻端嗅了嗅,“这上头是血,还有一点残留的信息素,应该是刘宽的,待会我拿给村长。”
“哎……”梁白玉叹口气,满脸的悲悯。
尾音还没从他唇间溢出,他就倏地合上牙关,垂了垂眸,眼睑轻微痉挛。
张母死咬住梁白玉的小腿不放。
赵文骁面色大变,强行掐住她脖子,逼她松嘴。
梁白玉的小腿血流不止,赵文骁要背他,被他拒绝了。
“没事,我只是掉了块肉,不是少了条腿。”梁白玉轻呼几口气,他苍白着脸离开墙边,一步一步往家走,破衬衫西裤下的身子渗着细密冷汗。
赵文骁的脚步被一股力道阻止。
“文骁,你听我说,都是真的,他扯谎……”张母紧抓着赵文骁的衣角,指甲盖往布料里抠,她说话颠三倒四,嘴巴上都是血,样子像疯病发作,“他是恶鬼,我儿子,我老板,好好一个家……”
赵文骁没耐心的甩开了张母,握着手电追上梁白玉,给他打灯照路。
张母呆了呆:“不信我……孬子……”
不多时,张母和几个村民说了同样的话,他们不是很想搭理她,也怕她发疯乱伤人,敷衍的回一两句就走了。
俗话说:一嘴两舌,两舌百话。
大家在别人家的家常这方面的想象力无穷大,也永远的精力充沛。
张家娃交代的那些,已经让他们通过几轮言论战,总结出了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
不需要老村长再通知查问结果,他们都知道了,就那回事。
他们虽然不喜欢梁白玉那身没有羞耻心,四处勾搭人的风尘气,却也知道,刘宽不是死在他手上。
现在村里早就议论了一个来回,谁都认定,张家娃才是杀人犯。
孩子是好孩子,当心头肉养大的,只不过是受了梁白玉那狐狸精的诱|惑,心智被迷住,脑子一时不清醒干了错事,之后不敢出来认罪,他又因为提前分化发疯,自己受了大苦,爹妈还被他伤害了,一家怪可怜的。
可刘家就不可怜吗?
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大家不想替哪头说话。
“都不信我。”张母眼看那几人头也不回,她疯疯癫癫,“好啊,真好,真好……”
“哈哈哈哈哈――”
当夜,村里响起了大喇叭声,老村长通知大家开会。
除去刘家跟张家,其他的每家都派了个代表。
场地是老村长家门前的稻床,大家伙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面,人手一支手电筒。
这个会的内容是给那起凶残命案收尾。
老村长讲了,黄医生给张家娃做了个针灸,他已经恢复了神智,短时间内不会再做出狂|暴行为。
张家娃年纪小,藏不住心思,一问就招了,什么都说了。
所有都和他在草垛前讲的一样。
“我不是第一回说了,凡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老村长冲着喇叭喊,“这件事我们要给自个的心里上一记警钟,冲动是魔鬼,三思而后行。”
“还有!”
老村长费劲喊,瘦巴巴的脖子上冒青筋,唾沫星子喷湿了喇叭口,“张家的隐瞒是不对的,是错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纸包不住火,干了犯法的事,就别想能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应该站出来,认错,道歉,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后果!做一个对得起这片土地养育之恩的人!”
稻床上是整齐的掌声。
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老村长的威望大过天。
毕竟是他给大家带来了希望的草药种,不然这村子早就灭亡了。
掌声响完,就轮到了村民发言。
“村长,人虽然不是梁白玉杀的,但他是咱村这起人祸的根源。”
“是啊,村长,那刘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得很,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骂梁白玉,肯定是梁白玉背地里对他干了什么恶心的事。”
“刘宽那人斯斯文文客客气气,读过书见过世面,他被逼急了说脏话我信,但要说把人绑地窖玩烂这话,我不信,他都看不上好吧,一定是张家娃听岔了。”有个oga表态,“像我分化前就出现过幻听,看到过幻觉。”
不少人附和,“对啊,我也有过。”
“反正没梁白玉,就什么事都没有。”
“……”
“别让他待在村子里了。”
“……”
“让他滚!”
“让他滚!”
后排听了老半天的杨父没忍住,来了一句:“这是他家,我们没资格赶走他吧?”
杨父的嗓门不大,就是想法大不同,音量自带放大功能。
大家伙的注意力齐刷刷的挪到他身上。
“老杨,你不是吧,你替那鬼画皮的小子说话?”
“你烧锅的知道了,不得跟你闹啊?”
“别说了,他谁家的东西都不买,只在老杨家买,关系亲着呢。”
“也是哩,要是我,甭管他给多少钱,就算是金子,我都不会卖给他一片菜叶子。”
有人酸,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嘲笑讽刺,也有的纯看热闹……
杨父气得扔了烟屁股,拿起小板凳走人。
老村长抬了抬手:“别吵了,老杨说的在理,咱村有梁家的地,后人回来住多久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不喜欢,但也不要太关注他,关键还是要把自家日子过好。”
“不能赶他走,那就叫他自己滚蛋!”一贼眉鼠眼的年轻alha抖腿吼,“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多人起哄。
究竟是只想让他待不下去的离开,还是抱着别的什么目的,趁他出山途中干点啥,这就不知道了。
老村长苍老的声音有点疲了,他摆摆手:“会就开到这,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