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热啊,什么苍蝇蚊虫都出来了,嗡嗡的聒噪个不停,着实惹人生厌,回头告诉你们掌柜的一声,要多洒些驱蚊虫的草药,若是咬着我们姑娘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夏荷嫌恶似的摇了摇手中的绢帕。
“去将你们这最好的首饰都拿了来,我家姑娘今儿要好好挑一些。”
冯佩芸的鼻子都被气歪了,讥笑一声道:“说话还是小心些,免得风大闪着了舌头,一会儿若是掏不出银子来,我倒要看看你们主仆二人还如何收得回这脸面。”
宝鸢不愿与这种不相干的人多费唇舌。可夏荷却瞧不惯她这一副轻狂样子,宝鸢虽只是王爷养在外头的外室,可那也比她小小的商户之女要强上百倍。
况这样德行的人,就连给她们王府提鞋都不配,哪里还配在这耀武扬威?
“我们付不付得起银子,那是我们的事儿。我倒要瞧瞧冯姑娘一会儿能买得了什么贵重的首饰?若是千八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就连我这样的下人都会觉得寒酸呢。不知冯姑娘今儿来带了多少银子啊?”
冯佩芸见夏荷牙尖嘴利讨不到好,便看向了宝鸢。
“表姐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
宝鸢甚至连正眼都不欲瞧她一下,远远见着掌柜的来了,便道:“去三楼吧,也安静些。”
珍宝阁的掌柜那可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瞧着说话之人虽穿了一件半旧的衣裙,可姿态却从容优雅,说起话来也温温软软格外熨帖,便躬着身子,亲自在前头引路。
“请!”
珍宝阁总共三层,一楼都是些普通的样式,二楼要稍微上档次些,三楼便只有两间雅间,能上得三楼的那可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寻常人就算想要装有钱人,顶多也就在二楼转转,鲜少有主动要上三楼的。
眼见着掌柜的如此热情,冯佩芸气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她这一回来总共就带了五百两银子,这些还是她东拼西凑来的,眼看着宝鸢跟没事人似的上了三楼,不禁犯了疑惑。
姑丈家在苏州的情况,她也是知道些的,就做些香料生意罢了,比她家还不如呢。
宝鸢如何能出手如此阔绰?
一旁的丫鬟翠缕斜着眼望着楼梯的方向,见宝鸢几人的身影消失后,狠狠的啐了两口。
“瞧她那一股子狐媚样子,也不知哪个冤大头竟也瞧得上她?”
这话倒是提醒了冯佩芸。
旁的且不说,她这表姐的模样倒是极好的,进京后勾搭上什么人了也未可知。思及此她的心情好了些,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的,还未出嫁便在外与人有了首尾,传出去可是“美事”一桩呢。
“翠缕,你盯着些。看她买了东西后去哪儿落脚了?”
......
皇太孙府。
姜郁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垂首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人还没找到?”
声音冷冰冰的,激的王福身子颤了颤,前两日为了丢了聂宝鸢一事,他已经挨了一顿板子,现下下半身还木着呢,闻言急忙回道:“找...找着了......”
“哦?”
姜郁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阴郁的脸来,他挑了挑眉,“你不是说她才来的京城吗?一个女人若无根基,如何能躲得过你的搜查?”
“这......”
王福的腰几乎要躬到地了。
好在姜郁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人既找到了,便带回来吧。”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但凡是他瞧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王福应了是,待人走了之后,才直起了身子。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色,连忙叫了人,朝着西市去了。
......
宝鸢的心思不在选首饰上,只随意点了两样。
前世她虽对姜行舟了解不多,可也知道京中的公子哥们要面子,今儿不管夏荷有没有带足够的银两,只要报了睿亲王府的名号,掌柜的哪里还敢拒绝。
没成想不废唇舌就卖出去了两件首饰,掌柜的就愈发殷勤了。
宝鸢略待了待,吃了几块点心,瞅着时间差不多便要回了。
谁知下了楼见冯佩芸还在二楼选首饰,她手里拿着根红宝石簪子,簪子造型虽普通了些,只那鸽子血的宝石艳丽如血。
夏荷见她眉头紧锁,神情犹疑,便知她银钱不足。于是伸手一指。
“那红宝石簪子,我们买了。”
掌柜的忙喊小二将簪子给包了起来。
冯佩芸好容易挑了两件中意的,可珍宝阁的首饰都太漂亮了,就是价格太贵了些。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买呢,谁知却被人给抢了去。
“唉,这可是我先瞧上的,哪里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掌柜的恭敬的将簪子递给了夏荷,解释道:“买卖,买卖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算做成了,姑娘既没买,也没说要买,我将这簪子卖给这位姑娘,又有何不可?”
冯佩芸一时气结,好半天没想到词来反驳,只眼睁睁的看着宝鸢一行人下了楼。
掌柜的亲自送了宝鸢出了珍宝阁。
宝鸢走在最前头,打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王福。倒也不是她眼尖,只王福做惯了奴才,站在人群里依旧是一副拱肩缩背的奴才样,分外的引人注目。
她不着痕迹的重重的握了下夏荷的手。
夏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宝鸢开口道:“正午的日头也太毒了些,我坐软轿回去吧。”说着便拂开了夏荷的手,自顾的走了出去。
刚一出了铺子,就有两个家丁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姐,请上轿!”
宝鸢倒是未露惧色,从容的上了轿子。
轿帘落下的时候,小小的空间里瞬间暗了下来。
走了一段,便传来了王福尖细的声音。
“姑娘倒是个聪明的,知道闹起来不好便乖乖的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