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府。
姜郁面色阴沉,几欲滴水。
一旁的太医小心翼翼的替他固定好断臂,便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王福刚一踏进屋子,险些被迎面而来的茶盏给砸中了,茶具落地,细碎的瓷片散落一地,他忙跪了下请罪。
“殿下恕罪,都是奴才无能!”
姜郁眸色如冰,“没用的东西,你们不是说那女子只是普通的商户之女吗?若真是如此她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
王福吓的瑟瑟发抖,可一时也找不到好的说辞,只跪趴在那儿一个劲的道恕罪。
那处宅子是前些年他用手下的名义买的,鲜少有人知道,且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昨儿夜里那人竟然似入无人之境一般将人带走。
可见对手的实力不可小觑。
姜郁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查,给我查,务必要将那背后之人给我揪出来!”
他一个激动牵扯到了右臂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王福的目光就愈发阴冷了。
“还不快滚!”
王福连忙爬了起来,出门前问道:“明儿皇后娘娘在宫中设了赏花宴,殿下您如今这般...要不奴才着人去宫里说一声就说您病了?”
姜郁眉头紧皱,半晌才道:“不必了。”他受伤的消息若是传开了,少不得又要来往应付,着实烦人的紧。去岁皇后赐婚,他娶了当朝宰辅秦守正的孙女秦婉为妻,借着这个由头好容易求了皇祖母也就是现今的皇后搬出了太子府,另立府邸,为的就是求一个清静。
只他负伤的消息到底还是瞒不住,这头王福刚出去,太子和太子妃便到了。
太子姜行彰,约莫四十来岁,自打他被立为太子后,顶着太子的头衔已经二十来年,着实也厌烦了。眼瞅着他的父皇景和帝就要因病驾崩了,这节骨眼上是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刚一进门就训斥道:“好好的怎么折了一条胳膊?是不是与人打架斗狠被人失手给打的?我已经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低调行事,低调行事,你怎么就不听呢?此事若是闹到你皇爷爷那儿去,再被有心人这么一添油加醋,我这监国的权利只怕是要拱手让给他人了。”
太子妃孙氏乃是当今皇后的娘家侄女,瞧见姜郁吊在脖子上的绷带,登时便红了眼。
“我可怜的儿啊,这回可受罪了吧。年初的时候我便思量着不该让你离了太子府,单独出来立府。这下竟出了这样的大事,定是府里的下人们不够尽心,等回头得了空我定要好好整治整治。”
一个横眉冷对,一个哭哭啼啼。
姜郁心里极为厌烦,奈何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父亲息怒,儿臣只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与旁人无关。”
闻言姜行彰面色稍缓,一旁的孙氏却抹着泪道:“婉儿呢?你伤的这么重她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
秦家一门出过两朝宰辅,三任帝师,乃是名门诗书之家。
秦婉自小受教于秦守正,虽是女儿身可却也熟读诗书,亦通国策史论,皇后赐婚,秦家也不好推辞,况秦婉也曾见过姜郁,晓得他长得龙章凤姿,仪表堂堂,只以为嫁得良人,能过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和顺日子。
谁成想成亲之后,才见到姜郁的真实面目。
她虽生的温婉,可性子却倔强,自打知道姜郁在外头眠花卧柳的那些糟心事,除却大节庆或是请安的日子,便鲜少出现在他的跟前,只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姜郁耐着性子陪着,好在太子和太子妃略坐了会儿便也回了。
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皇后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有宫婢捶腿,有宫婢打扇,整个宫里寂寂无声,苏嬷嬷进来后对着宫婢们挥了挥手。
宫婢们便自觉退了出去。
苏嬷嬷走到皇后跟前,伸手替她揉着额角,动作轻柔缓慢。
皇后依旧闭着眼睛,叹了一声道:“寂筠,到底是你的手艺好些。”
苏嬷嬷原名苏寂筠,是皇后的陪嫁丫鬟。
“奴婢伺候娘娘已经几十载了,若是连这点功夫都没有,怎配待在娘娘身边?”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坐了起来。
她瞧了一眼苏嬷嬷,只见她黑银相间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又想到晨起梳妆时铜镜里的自己,眼角和嘴角生出的细纹。
“老了,咱们都老了。”
苏嬷嬷笑着道:“娘娘切莫胡思乱想,奴婢给您梳头时竟连一根白头发都找不着呢,哪里就说起老来了?”
皇后垂下眼眸,也跟着笑了起来。
“本宫已年近六十,生了太子,又有了皇孙,等明年郁儿生了孩子,本宫就有重孙了,不服老是不行了。”她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晌午宫外传来消息说郁儿摔折了手臂,可还要紧?”
苏嬷嬷给她倒了一杯茶。
“奴婢已经打发人去瞧了,又送了好些滋补的药物。太医院的太医也说了不妨事,只需养上些日子就能痊愈了。”
皇后呷了口茶。
“明儿的赏花宴安排的如何了?”
苏嬷嬷又道:“都已安排妥当,娘娘您就少操些心吧。”
冰冷的护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了桌角上,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她是一国之母,更是太子的生母,眼下景和帝虽病着,可却一直未立遗诏,由不得她不悬心。
景和帝先头身体好时,对老十六最是宠爱,保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