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手里,抱着装满新鲜青草的箩筐,一边走在路上,一边送到蜜蜜嘴里。
三公主说,雪竹苑太闷,这海边的小山丘上,有座山亭,夜里可以赏月,时运好的话,还能看见远处的蓬莱仙岛。
茵茵早来了一步,布置好了吃食和美酒。
海浪荡漾的声音,摇摆着传来。天幕渐暗,变成了深蓝,一轮满月在天边升起。风从海上吹来,带着东海的暖意和湿气,和着月色和美酒,很是舒适。
箩筐里的青草还剩小半,蜜蜜吃饱了,曲着前腿,乖巧地趴在山亭一角。
茵茵方才说,回去拿些东西,现下正从小路,走进山亭来。走到桌边,和三人一样,跪坐了下来。将手中抱着的蜜罐放到桌上,用长柄的蜜勺,乘了一小碗,递给三公主。蜜蜜闻到这蜜露的香气,撑着前腿,站起来,嗅着味道,蹭来了桌子旁边。
“蜜蜜,你又嘴馋了!”三公主笑着,对茵茵道,“茵茵,再乘一碗给我吧。”
三公主将手上那碗蜜露,放到蜜蜜跟前。见蜜蜜低下头来,啪嗒啪嗒地地吃了起来,三公主转头回来,对浅羽和元捷道,“蜜蜜跟我回来的时候,就喜欢吃蜜露,所以我叫他蜜蜜。”
浅羽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公主还是和在北海时一样,喜欢养些小东西。”
三公主着急辩解道,“蜜蜜可不是小东西,我睡觉的时候,他就是我的枕头,大大的枕头!”
浅羽笑道,“是是是,蜜蜜当然不是小东西。”
三公主站起身来,眺望着山脚下海边,一处发着微光的地方,指着那处对浅羽道,“姑姑,你看到那里了么?那就是东海的海神树,神君这几日忙着给他庆生。”
浅羽扶着桌角,站了起来,顺着三公主指着的地方看去,那海神树茂盛非常,发着暗紫色的微光,该是凝聚了好些东海的灵气。
浅羽在北海海神树脚下长大,那时便是沐浴着海神树的灵气,方才能敛聚精华,修成了个小精。不然以浅羽这笨拙的资质,怕是再过上十万年,也是难有修为的。
可这海神树的颜色,却和北海那棵不大一样。听神君说这棵海神树,已经三十万岁了。北海的那棵,浅羽甚是熟悉,年岁,该是只有这东海海神树的一半,所以看起来,色泽会更加年轻一些。
浅羽回了公主的话,“嗯,看到了。”
元捷也站起了身来,“比我北海的长得茂盛,可灵气却没我北海那棵汇聚的多。”
小辈难免口气有些浮躁,浅羽素来知道,元捷便是这样的脾性,笑了笑,对元捷道,“是是是,将军眼里,这东海的东西,自是都比不上北海的。”
元捷的口气,愈发地大了起来,“那是自然。我师傅在北海海神树旁,筑了一座茅屋,每年都在那边修行大半年。这几年她的修为,看着渐长,都是那棵海神树的功劳。”
“将军自从拜了辛芝为师,修为也精进了不少。”浅羽说着,收敛了笑容,仔细看着元捷道,“只是不知道,这爱吹牛的脾性,辛芝能不能帮你改改。”
“姑姑你说什么呢?我哪里爱吹牛了,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浅羽转了笑容,打趣道,“那是。”
三人回到桌前,又跪坐了下来。
浅羽道来,“说起师傅,我家那位,倒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想起刚入门的时候,日日因我不守规矩来罚我,如今倒是他自己,总是犯错。上回北海一年一度的海祭,他竟然弄错了贺词。还好我抄多了一份,给他备着,送了过去。”
三公主问道,“扶简大人他还好么?”
“好是好,就是越来越爱喝酒,记性索性也越来越差了。”
三公主道,“扶简大人明明对我就很温柔,不知为什么对姑姑你,特别严厉。”
“公主是公主,浅羽是他的徒弟,不一样嘛。”浅羽笑道。
“姑姑你那时,去了扶简大人那里,性子都变了。”
“公主讲话,何时像个小大人了?”
“是娘亲说的。”说起娘亲,三公主忧伤起来,景瑜夫人过世多年,公主甚是思念,在北海的时候,每每一但稍有时光,便会去极北皇陵祭拜,自言自语的对着夫人的墓碑说话。如今嫁来了东海,不能常伴夫人左右,想来该是想念的紧的。
浅羽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道,“公主走后,浅羽每每有时光,也会去皇陵祭拜夫人。帮公主向夫人述说想念之情,夫人该是不会寂寞的。”
三公主眼里的泪光转了转,又收了回去,道,“姑姑如果这次回去,能不能帮我跟娘亲说,我好想她啊!我也想北海。东海气候虽然比北海暖和,可我总觉得,这里比北海冷多了。人也没有北海多,连蜜露也没有北海的好喝!”
浅羽听出这话中的寂寞,想问问她和神君之间的事情,可又怕触及她不开心的地方,只好放低了声音,小心问道,“我今日见到神君,提及公主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温柔?”三公主瞪圆了眼睛,看着浅羽,认真问道,“真的?”
浅羽心中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如若公主自己都不确定,那她和神君之间,定是不好的。浅羽一面为公主感到难受,另一面,心中似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正在发芽,为何竟然有些欣喜?不行,浅羽在心中,狠狠怪责了自己一番,怎能动这样的念头,实在是,不能原谅。
见浅羽正出神,三公主凑来浅羽眼前,重复着方才的问题道,“姑姑,神君今日提起我的时候,真是很温柔?”
浅羽笑了起来,这笑,连浅羽自己都觉得虚假,也不知公主看出来了没有,“是是,很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