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的房间,在雪竹苑的最深处,一柄微弱的烛火,燃在案台上。床前的帷纱,随着外面吹进来的海风,正在轻轻摇摆。
三公主正一手撑在案台上,一手敲着瓶子里的小螃蟹,“矮矮,你是不是想出来呀?”
浅羽坐来三公主身边,帮她将头上的发饰卸下,“公主,这么晚了,矮矮也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三公主的眼睛,已然有些睁不开,迷糊道,“姑姑,为什么神君他,对你都比对我要好些呢?”
浅羽顿了顿手中,正卸下来的木簪,“公主,神君并未对浅羽好,只是出于礼仪。”
三公主缓缓答道,“嗯。”
“公主该是累了,我们去床上休息吧。”
三公主却硬撑着打起精神来,“姑姑,你吹冰凌箫给我听好不好。小时候,雪虞最喜欢听姑姑吹箫。”
“那公主先去床上躺好,我吹给你听。”
三公主点了点头,抱着装着矮矮的玻璃瓶子,侧躺在了床上。
浅羽拾起公主妆台上摆着的冰凌箫,坐来公主床边,帮着她盖好被褥,见得她渐渐闭上了眼。浅羽吹起手中的冰凌箫来。
随着悠长的箫声,有清风从窗外缓缓吹来,与这东海湿暖的海风不同,带着北海冰冷的气息,幽幽地徜徉在公主床边。
半晌,公主的呼吸深沉了些,浅羽见她睡着,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冰凌箫。
起身将方才放在案台上的木簪,收去三公主的妆台。手肘上微微作痒,浅羽微微一笑,该是蜜蜜回来了。回头一看,果然,这小家伙嘴角还蘸着方才在篮筐里吃过的青草。
浅羽伸手,帮它抹去嘴角那根青草,又抚摸了一番它的头,“你回来了?”说着,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三公主,“她已经睡了。”
蜜蜜在浅羽手中,讨要了一番抚爱,又蹭来妆台前面,用嘴翻了翻面前凌乱的饰物。
浅羽好奇,它在找什么?
半晌,见得蜜蜜从妆台上,叼起一颗珠子,转头便往房门外跑去了。
浅羽见他消失在眼前,忽地觉得不对劲起来,方才那颗珠子,好似十分眼熟!
是般若珠!
三公主成亲之时,龙王赐给三公主,做嫁妆的般若珠。上面有上古海神的灵力,可三公主怎的如此随手将它放在妆台上?蜜蜜又叼走它做什么?
不行!
浅羽忽地紧张起来,三两步跨来门口,抱起蜜蜜吃过的那篮青草,连忙追了出来。
浅羽灵力微弱,驱动追寻的法术,也不甚灵光,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蜜蜜的踪迹。蜜蜜去了那日喝酒的山亭,往另一边的山坡去了。
月光扬洒得满满一地,风吹得有些大,东海虽是气候温暖,夜深了,也颇有几分寒凉。浅羽紧了紧手中的竹篮,跟着蜜蜜,往那幽黑之处走去。
漫长的甬道,被黑暗充斥着,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心跳,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说来奇怪,东海实属温暖气候,不知为何在这擎川会有偌大一个冰洞,冰洞里却有这么长的一条甬道。手中的篮筐,被浅羽搂得更紧。没有烛火,也没了月光,只是那般若珠,在前方发着微弱的灵光,方才能让浅羽看清方向。
摸索着冰洞的墙壁,一步步往下,浅羽小心翼翼喊道,“蜜蜜,你在这里么?”
“别调皮了,那颗般若珠,是北海圣物,可不能丢了!”
偌大的一个洞穴,出现在浅羽眼前,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蜜蜜已经将般若珠放在脚边,正曲着膝盖,在洞中休息。见浅羽进来,温顺将头埋在了地上,似是要睡熟的样子。
浅羽走过去,正要拾起那颗般若珠。
“谁?”男人沉重的声音,忽地响起。吓得浅羽几乎掉了魂魄,怀中的篮筐,已经不听话地落在了地上。
浅羽忙凑来蜜蜜身边,就着般若珠微弱的光,一副狰狞的面孔赫然出现在浅羽眼前,乌黑的胡须,正扫在浅羽的脸上。
已经不能动弹,一丝残存的念头,在脑子里喊道,快跑!可四肢却全然不听使唤。
那声音又道,“求求你,不要走!”
浅羽心中一软,又顺着般若珠的光芒,想去仔细地看看他的面庞,可那面庞,全然被乌黑的头发和胡须挡住,连眼睛都看不清楚。为什么东海神君的擎川,会关着一个男人?是犯人?
浅羽终是理清了些许思绪,清了清嗓子,鼓着勇气,提高了声调,问道,“你…你是谁?”
浅羽看到,他脚上漆黑的链条,在般若珠的微光下发亮,该是神君的关押的人没有错。
那声音沉静稳重,答了浅羽的话,“我是谁?我也快不记得了,太久太久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是…是深夜。”
“我是问,现在外面的年号。”
“年…年号?”
“我记得,我被关进来那年,还去过天帝三万一千一百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