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含宝颈脖处青白的血脉凸起,好似下一刻这个脆弱的闺阁姑娘便要被如泰山般巍峨的小双儿掐断脖子。
“是...”
曹含宝哭着道,“您要让我们回老家,父亲听说后便说要来接我们...”
薛老夫人笑起来,“是吗?那如何未曾书信与我?当初定下你们五月回老家,原本是想让你父亲亲自接送,以保全你们母女二人的名誉——无故被遣送回老家,在江淮自然会引起许多流言纷争,让你父亲来接,是为了帮你们避免这些不必要的流言。”
薛老夫人顿了顿,嘴角轻轻翘起,“后来我又想了想,与其让你父亲来接你,不如待醒哥儿回来后,我带着含钏回乡认祖,到时顺路将你们带回,想来想去,这都是最能保全你们脸面名声的方法...”
薛老夫人声音渐轻下去,看了眼堂下低低垂头的曹含宝,微不可闻地长叹了一声,“可惜,你们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更好的出路。”
曹含宝飞快抬头,又急速低头,母亲如一摊死肉般就躺在距离她不到一丈的地方...惧怕让她的声音发颤,“父亲没有书信给您,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他如蛰伏在暗处的臭虫一般,企图伺机而动!”
含钏接过曹含宝编不下去的话头,“在哥哥去往北疆后,你爹就动了,无论哥哥是否安然归来,这苦杏仁汁儿,你们都会下!如果哥哥安然回归,那时你们已然把握住漕帮掌事之权,在路上拦截哥哥,或骗回来下手毒杀,皆是方便。如果哥哥无法安然回归,你们更可以坦然放心行事!无论成与不成,我与祖母二人皆成为你们一家的刀下亡魂!你们都可名正言顺地接管漕帮!”
童嬷嬷悄无声息地端着一个小小的箱笼进了正堂。
含钏停了话语,眼见着童嬷嬷从箱笼里拿出一本书。
含钏探头一看,是《饮膳正要》,随手翻开,便正好停在了一个折页处。
“...苦杏仁能散能降,故解肌、散风、降气、润燥、消积,治伤损药中用之。然则多食者,麻痹至死,普遍了了。”
童嬷嬷躬身道,“这是三月底,曹五爷寄给余氏的书册...在信中说,余氏咳喘不停,可试试苦杏仁润燥,如此,咱们家灶屋才备上了生苦杏仁这味食药。”
停顿之后,童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奴是在陆管事的床底下找到的这本书!”
曹含宝猛地抬头,“一本书罢了!母亲有!曾经掌管过灶屋的陆管事也有!有什么奇怪!”
《饮膳正要》,含钏也有一本。
是很珍贵的一本书。
薄薄一册有三卷,卷一讲聚珍异宝,卷二讲食疗诸病及食材相生相克,卷三讲各类物料。
是如今正备考秋闱的魏书生所赠。
如果魏书生不是山茅书院的先生,守着百家文集,他必定找不到这本书...
含钏笑着将书一把扔到曹含宝眼前,“此书珍贵,天下间灶上之人均想复刻留存一部!你父亲在外闯荡多年,找得到这书不足为奇。陆管事?”含钏笑了笑,讥讽之意甚浓,“陆管事若能有,那必定是偷的抢的骗的拿的,或是...你娘给他的。”
苦杏仁的毒,是余氏伙同陆管事下的手,这个真相已是铁板钉钉,不容任何辩白了。
含钏在意的是,箱笼里其他的东西。
漂亮灵动的桑蚕丝绢帕,可爱俏皮的伏里土陶,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的“泥人张”彩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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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兴,到枣庄...仔到天津卫...
托《迷梦醒世录》的福,含钏清晰地记得嘉兴的桑蚕丝技艺天下一绝,伏里土陶是枣庄西集镇伏里村的文玩,天津卫的“泥人张”更是家喻户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