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楚烟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一双手驾着菜车放低了斗笠准备悄悄地混出去。菜车刚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那阵熟悉的声音,仍然是百般温和,她说:“楚烟,手疼么?”
这个机会他等了很久,每日会有送菜的大叔进来,大叔人体型比楚烟壮实一些,因此楚烟多塞了几层衣服。楚霜并没有那么用心的监管他,以防万一,他还是将楚霜迷晕了悄悄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送菜的大叔现在也在后厨的草垛里躺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醒过来,这一柱香足够楚烟雇一辆马车逃出殷国,又或者不必逃出殷国,只给萧明晟送一封信,静静的等待她来接就够了。
而刚好等在门口的楚安河就是唯一的变故,她没有丝毫怒色,小侍也像往日一样推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楚安河身边的侍女静静的盯着楚烟,最后,楚烟放下了斗笠跟在楚安河身后,没有一句辩解。
回到寝室之后,楚烟换掉了身上那一身带着汗臭味的衣服,又用清水仔细清洗了一遍。刚刚他不是没有怕过,那个女人就好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静静地匍匐在自得身边,不动声色,最后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他沐浴完出来的时候,楚安河还在。她拍拍自己面前的凳子示意楚烟坐下,楚烟感觉心里又有些大鼓,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楚烟一脸警惕的样子,楚安河失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瓷小瓶,又拉过楚烟的手把瓷瓶里的液体轻轻涂抹在楚烟的手心。他准备逃跑的时候不知道如何推菜车,原本柔嫩的手心都磨破了皮,渗了一些血出来。
“知道卧薪尝胆,也是件好事。”楚安河笑着说。
“但你还是做的不够,楚烟,面对机会,不该那么手软。”楚安河就像是一个导师教导自己不争气的学生,“前几日你在藏书阁中看了医书是不是?那本书中,又□□的制法。”
“以你的本事自然不可能真的制出一张媲美真人的面具,但你也可以剑走偏锋。那个菜农与你的肤色,身材,面容都完全不同,你伪装他,一眼就能看出。但楚霜不同,你只要稍微狠狠心,把他毒晕之后扒了他的皮,贴在自己的脸上,即便是我也未必能真的认出来。”
楚安河说的这一席话让楚烟的手指冰凉,这个女人从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温柔,能以以人之力支撑楚氏的人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
“楚烟,如果面对生死,你该把握住机会。”
楚烟抽回手静静的看着楚安河,似乎是在等待发落。
“我说过的,我们不该是敌人。”楚安河的语气中带了一些遗憾,“你卧薪尝胆也好,卸磨杀驴也好,都是你的选择,但有些事你不过问直接下定论的做法,委实让我心寒。”
“哪怕是问一下都没有,你就认定了我是那么恶贯满盈的人么?”
“楚烟,别跟我这么生分。”楚安河的眼神瞥向别处,仿佛是不愿意在说。
沉默一阵之后,楚烟问:“你愿意让我出去?”
“为何不愿?”楚安河的笑容带了点苦涩。“抱歉,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但你若想出去转转,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楚烟不由得露出讽刺的笑容,果真这个女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我看到你没有耳洞。听闻离国男子出嫁之前,娘家人都会为他穿耳洞,我于你也算半个娘家人了,是不是?”
这话意义明了,楚烟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楚烟同意之后,她似乎十分开心,很快就从针线盒中找出了一根极细的绣花针,又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拿出盒子的那一刻,楚烟感觉整个人身上都在冒冷汗,她仿佛早就算好了今日的一切,从楚烟计划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逃出她的掌心。这种被人直接控制的感觉让楚烟一阵恶寒,不同于玉清璃的威压,楚安河才是真的一步一步的荼毒你的心智。
盒子里是一副精巧的耳坠,坠的是小小的翡翠圆环,它的样式十分特殊,戴上以后就很难摘下来。这副耳坠楚烟似乎见楚安河带过,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楚安河十分细心的把绣花针在蜡烛上烤了烤,又十分迅速的穿过楚烟的耳垂,动作干净利索,他只感觉到耳垂一麻,那支精巧的耳坠就已经戴在了他的耳垂上。
刚刚穿完耳洞,耳垂有一些红肿的迹象,他的耳垂原本就十分圆润,现在微微肿起来更加饱满可爱。楚安河有些玩闹的拨弄了一下耳坠垂眸,“很好看,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好看。”
楚烟没有说话。
“这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若是你不喜欢了,那便扔了吧。”楚安河这话说得毫不在意,但楚烟看得出这耳坠应当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物归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