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玉在一阵幽幽药香中醒来。
她定了定心神,发现正躺在自己房中,偏过头,看到卓正背对她坐在小厅里,正在书桌前翻阅她近期看的一些文书资料。
叶紫玉晃了晃脑袋,这是她第二次和解青时对视遇到奇怪的精神力纠缠,而这一次显然比上午不经意的对视影响更强烈。
并且下一秒,她又骇然发现,体内的精神力竟无法正常运转,仿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锁住,明明知道它就在身体里,却一丝一毫都无法攫取使用。
床上些微响动让卓正按住轮椅两侧机扩回过身:“紫玉妹妹,你醒了。”他操控轮椅先靠近厅中小桌,拿过正温着药的小蛊倒了一碗浓黑的药汁,这才来到她的床边:“先把药喝了。”
“卓大哥,我这是怎么了?”
卓正:“紫玉妹妹,你晕倒那刻险些吓死我。还好馆中备了现成的大夫,大夫说你身体并无大碍,就是天太热,中了暑,喝点熬制的药茶把暑气去了就好。”
叶紫玉面露歉色,从床上坐起半靠在床棱边,一手接过卓正递来的药:“今日真是扫了卓大哥的兴,客人们?”她这么一晕,只怕螃蟹宴也黄了,卓正如今在她身边属于“追求者”,是不可能在她晕倒的情况下,还如常招待客人。
“都走了!”果不其然,卓正说在她晕倒后幸好被他新认识的一位义弟接住,这才保住了脸没有被碎琉璃划伤:“我这义弟名叫解青时,和你今日请的那位女客人雪无双竟是表兄妹,紫玉妹妹,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可不就是无巧不成书么,这说明咱们四个有缘哪!”叶紫玉抿嘴一笑,端起碗抿了一口药汁,里面不知加了多少去火的黄连和金银花,都熬成黑汁,顿时苦的她眉眼全皱在一路。
卓正见她这幅模样,忍俊不禁,又从扶手下的木格里取出一小包油纸,打开里面有四颗红色小蜜饯果子,递上她跟前,应该是早就准备了让她喝完药后用的,这卓少爷真是心细如发。
叶紫玉飞快一仰脖子喝完药,一边大喊苦死我了一边又自然的从卓正手心捻了蜜饯扔进嘴里,酸甜味儿迅速冲淡了嘴巴里的苦涩,她这才舒眉展目,觉得好受许多:“这是什么蜜饯果子,我竟从未吃过。”
卓正淡淡一笑,给她讲了手里这果子的来历,竟还扯出来一段民间传说:“炎朝初定那年,有一户胤族人被朝廷大军当做犬戎流民赶至关外,这户人即是贱籍又不通犬戎语言,又怕再次被抓壮丁只得在一处戈壁山洞安家。多亏一家中的长姐随身带了些山沟里的种子,竟在戈壁也种出了家乡的红果,只是那果子比故乡的要小,却甜上很多。”
“某天一位犬戎大营中被排挤,又生了重病的小将军独自骑马来到荒郊,阴差阳错摔在了这户人家门外,濒死之际,求生的本能让他捡起落在地上那一串串熟透的红果子,他起先是想,但凡野外这样艳丽的果子多半有毒,我既然都快死了,不如来个痛快,所以一口气吃下许多......”
叶紫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那自然是果子无毒,反而救了他一命,还治疗好了他的顽疾,之后他说不定还与那种树的长姐喜结姻缘?”古代话本的经典套路。
卓正点点头:“确如你所言,他本是心内郁结有痰造成的心病,这红果有祛痰化淤的效用,正好救了他一命,之后他与那户人家的长姐相好,将红果带回皇庭进献王族,因此连升三级。后来两人还生了个儿子,可惜好景不长。”
“怎么说?”
卓正:“其实那小将军在犬戎本有属意的女子,当初是在军中没有根基被排挤,心爱的女子选择了另外一个贵族。但那女子的丈夫在一次战斗中死去,将军升官后便忍不住重燃追求那女子的心,他经常去照顾那贵族遗孀,时而幽会,久而久之便被自己的胤族妻子发现。”
叶紫玉:“他的妻子一定很伤心。之后又如何?”
卓正:“他知道了妻子发现自己的秘密,便索性言明当初没有条件,眼下自己发达了,只想要娶回当年的心上人,还问妻子愿不愿意和那皇子遗孀和平共处,让他心爱的女子进门当个平妻?你猜他妻子如何说?”
叶紫玉想了想:“他妻子自然是不愿意,肯定还要想办法求人做主,既然当初那将军是因为敬献皇室那红果发达,说不定这事最后还要着落回那果子?”
卓正没想到叶紫玉竟能想到这层,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紫玉妹妹真是敏锐。没错,正如你所言。那胤族妻子本想请皇室相熟的贵人做主,阻止夫君纳平妻,可她毕竟是异族人,在炎朝是贱籍,远嫁犬戎,一旦离开夫君也是无根的浮萍,根本无人听她诉苦。走投无路下她只得当街拦阻皇庭某个官员的车马,结果那官员听完她的哭诉,反当众嘲笑:我是管盐的官,哪管得着你家吃的醋?这话一出,那妻子愈发被人当热闹瞧去。”
“她所有的门路都找遍闹遍,还是无法阻止夫君娶回新人,最后终于心灰意冷,便对外宣称那红果除了治病救人,秘法炮制后还有延年益寿的神奇效果,吃一粒便可延寿十年,并决心在夫君新婚之夜公布配方,以贺夫君新禧之好。这话一出,那将军娶新人那日,便连当时的犬戎大首领也赏光去了他的将军府做客,一时门庭若市,众人都眼巴巴等着那神奇秘果的配方。”
叶紫玉眯起眼睛:“秘方有毒?”
卓正一笑:“犬戎人可没那么蠢,这东西肯定要那妻子自己先行试过。她夫君新婚当夜,那妻子令自己的弟弟和儿子捧上秘制的红果,分发给每个来客四粒,自己和弟弟与儿子当众从一盘果子里随机吃下四粒,人人都是等她和家人吃了后再吃,果然味道酸甜绝美,入口回甘无穷。”
叶紫玉眉头一皱,心道不应该这么简单。
果然,卓正下一句又说:“到得第二日,宾客们全都无事,只有那刚刚新婚的将军七孔流血暴毙在婚房,而那妻子带着弟弟与儿子,一夜之间卷了所有金银细软逃之夭夭,从此再无消息。”
叶紫玉想了想:“她那夫君,定是太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