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安静地就着水囊里的水啃着包子,时不时微笑着互看对方一眼,没有话语却又似有千言万语。
在这样一个夜,在这样一个危城,碰触到一起的肩膀传递着对方的温度,从皮肤一直传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深深刻在骨头上。
“雪儿。”唐皓凯低声说道:“其实宁州如今的情况比你们所看到的还要糟,如今是府兵制和军屯并行,这些你是知道的。可我们不似韩家有兵符在手,可以调动附近府兵。”
“唐家虽然是军屯,却没有府兵的征发权,也就是说,我们只能调动宁州城里固定的这些人,没有权利调动附近的州府士兵,而这些士兵的调遣权利的是分为两家所有,之前你们韩家能调动东北三州的府兵,也就是寒川、辽州和营州,其他三州的兵符则在碾州尹恒则的手里。”
“自从宁州开战我们唐家已屡次三番向他送信,希望他能派兵援救,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却迟迟不见他的回复,派出去送信的人也一个都没能回来。我们都怀疑,他是在等着这边的消息,我们要么投降叛国,要么与垣东同归于尽,无论怎样,他都能坐享其成,乐得除掉一个政敌。所以,宁州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坏。”
他的声调平缓,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旁观,那一刻似乎不是那个韩莹雪认识的唐皓凯。
女人瞬间明白,一场你死我亡的战争,将他从一个任性妄为的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个沉着冷静的战士。
他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韩莹雪点了点头,还是沉默,心里闷闷的,像堵着什么东西。
唇上一软,少年又恢复了那戏谑的模样,“后悔嫁给我不?”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韩莹雪白了他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你这辈子算是被我缠上了,想换人,门都没有!”
少年嘴一咧,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憨憨的。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咬着包子,时不时逗两句嘴,苦中作乐地过着这令人惊心动魄的烽火岁月。
掌灯时分,韩莹雪正在墙根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听到有喊杀声,她急忙起身查看,就见到城下敌军阵营中已是乱成一团,喊杀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此起彼伏,渐渐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了进攻的鼓声。
城墙上不少士兵正在费劲地拉着绳子,一个又一个身穿大越军服的蒙面人顺着绳子爬了上来,其中还有人是被对方背在背上的。
“快!快!快!”其中一个人落地便开始嚷了起来:“军医!有人受伤了!”
顺着他的声音望去,一个精瘦的身影肩膀上架着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人,那人头低垂着,黑色的军服下看不清到底哪里受了伤,只能见到血不停地从他的手上滴到地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韩莹雪猛地冲了过去,见那人有些艰难地抬起头。
那粗重的眉眼、刚毅的脸庞,不是唐皓凯还能是谁,韩莹雪胸口一疼,急忙上前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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