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岑手有些发抖,小心地摸了上去,指腹下是一跳一跳的鲜活的脉动,手指不由自主地来回摩挲着,后怕和恼怒这才渐渐地塞满了胸臆。
大概是觉得脖子里有些痒,凌寒北哼哼了两声把头往枕头里又钻了钻,他是真的累坏了,就算他年轻可身体也是会透支的,如今放松下来又发着低烧,这两个月一直绷着的神经也就罢工了,那种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清醒的体内闹钟也松了弦了,加上蒙古大夫说过了多睡两觉就好,心安理得就差把自己给睡昏迷的凌寒北就这样错过了贺岑难得的主动的抚摸。
凌寒北的眼睫毛长但不算浓密也不上翘,安静趴着时挺像一把密齿的小梳子的,让人挺想数数的,贺岑数了,数了五六根后不由得自哂了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睡着的人动了动,大概是觉得被子裹得有些不舒服,亦或是觉得有些冷,腿蹬了两下后身子又往被子里蜷了蜷,砸吧了两下嘴,眼睛都没睁开又继续睡了。
贺岑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的焦躁也莫名地散了许多,贺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家伙难得的乖巧模样,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狼崽子是没法从心里赶出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贺岑起身给人又添了张薄毯盖上又测了测体温没有升高才悄悄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往书房走去。
房门轻轻碰上的时候,床上熟睡的人缓缓地睁开眼,嘴角弯弯眼里带着少许的得意留恋地看了两眼门口,才又闭上眼,这回是真踏实睡沉了。
书房里贺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给天凌电话,他以什么立场去责难天凌?没有人能防范所有的风险,凌寒北的命和其他人的命是一样的,况且这是寒北自己愿意的,当年他也没有坚决反对,到了今天他又凭什么后怕和后悔?天凌不也曾经冒过这样的风险吗?
自己还真是……贺岑伸手按了按眉心,可眉心的浅皱依旧,有些事真不是你不去想就不存在的,可去想了却是越想越乱。
贺岑不是个矫情的人,贺天凌的杀伐决断还是跟着他训练出来的,他更不是会在乎他人眼光的人,行事也往往是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的,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他才不管什么世俗礼法,就如当年十八岁的贺天凌告诉他,他交了个小男朋友,贺岑不劝不拦只要求自己的侄儿别欺负未成年人,然后还主动送上酒店套房钥匙一枚,成全了两小只过了个浪漫的十八岁成年生日。
即使是让贺岑自己去编剧本,他脑洞开得再大都不可能写出有一天他贺岑会因为一份感情而纠结矛盾左右摇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苦情剧男主啊?
现实直接一巴掌!贼响亮,再一次证明了生活真的远比戏剧更狗血!
无他,就因为对方是狼崽子,是凌寒北,是他贺岑故去的挚友兼恋人凌肃的侄子,他真的没有动过任何多余的念头,甚至都没有想过什么望子成龙,他只是想不负所托给这孩子一个好的正常的生活环境而已,然后等着他给他们凌家开枝散叶。
可树是给他养大了,他也没有要求这孩子能长成栋梁之材,但万万没想到这树不知怎么地养弯了,而且弯的方向还是冲着他贺岑的!
凌寒北也委屈,这真不能全怪他,你说一个别墅里就三个算是常住人口的男人,两个比他大教导他的贺家叔侄都是弯的,而且在他面前还不避嫌,尤其是贺天凌秀起恩爱来简直人神共愤,这种环境凌寒北能直才怪!就算他被贺天凌捡回来之前是个钢管笔直男,在这种只有性别相同才能谈恋爱的酸甜酸甜的小环境里泡着,泡着泡着也得泡弯了。
等贺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晚了,狼崽子就跟咬了根鲜美的肉骨头似的死活不撒嘴了,而且还特别有韧性,一次次地被推开又一次次地往上生扑,炙热的、不管不顾的、生猛的但又带着少许敬畏的喜欢,就算是你不期待的喜欢,但又有谁能讨厌这样坦白的□□裸的又不敢伤害你的喜欢呢?
贺岑再怎么清醒理智冷静,他终归是一个人,是一个孤独了许久的人。
少年纯粹的爱恋,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唯有这样的武器才能去撬开一个自以为早就看淡了人世间经历过沧桑的心防。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贺岑发现他有,原来他并不是行尸走肉。
狼崽子无数次地进攻靠近,终于让贺岑麻木的情感神经一根一根地复苏了,直到某一天牵扯到了心肝脾肺肾,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才是真正活着。
而那次,情绪激荡之下的疯狂,或许是他贺岑再一次重回人间的起点,可贺岑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那个起点,他真的不知道这再一次的失控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