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重要的是,新月阁,乃皇家店铺,大夫人如此说,便是在说,她们如果这般认为,那便是新月阁的糕点出了问题。又有谁敢说皇家如何呢?
果然,众人脸色都不由一沉,就连老夫人和沈裴蒿脸上都不由划过一丝思量。
大姨娘被说的一噎,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那日大夫人确实是直接派的人送来的糕点,可她却不知那是新月阁的伙计。
沈云玲见状,忙上来跪在大夫人面前,祈求道:“母亲,您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请您不要针对大姨娘啊!”
沈壁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冰寒渐盛,她道:“四妹妹,这阴谋诡计可以乱来,可这话就不能乱说了,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母亲针对大姨娘呢?”说罢她斜睨了眼大姨娘,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又道:“说不定,这事是大姨娘嫉妒四姨娘怀孕,想要陷害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而又怕被人发觉,便顺水推舟的栽赃给了母亲呢?”
“你!”沈云玲连连受挫,此刻又遭沈壁这么一嘲讽,当下脸上便挂不住了,指着沈壁,又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身和沈壁厮打,却被一旁的大姨娘一手拉住,大姨娘暗暗掐掐沈云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沈壁这话说的便是在明了不过了,总之这件事还没搞清楚,左不过一个是依托大姨娘送糕点的大夫人,要不就是在这哭天喊地的大姨娘。
众人仔细思索着沈壁的话,脑子里越想便越觉得沈壁的话有理,如此便不由都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大夫人欣慰的看了一眼沈壁,心里满是温馨,转过头,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她怡然不惧。
刘氏掩下嘴角冷笑,迈步上前,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那即是如此,为何姐姐不自己送糕点到四姨娘处呢?既是表诚心意,如此不是更好?又为何要依托大姨娘来送糕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众人闻言,又不由觉得刘氏说的有理,一时间,众人脑子里便被几人的话语给弄昏了头。
大夫人却是淡淡一笑,笑中却再也没有以前那般温婉宜人的气质了,反带一丝清冷:“那日我生了病,四姨娘有了身孕,免不了要容易的感染些,我怕传了病气给她,又恰好听丫鬟来报,说是大姨娘要准备去四姨娘处,我这才想起了这个主意。”
她呵呵一笑:“若是早知当初的决定会致现在如此景象,那我倒是宁愿自己拖着身子也自己来了。”
她看向刘氏,脸上笑意越发明显,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我自认做事不说十全十美,可至少是心无有愧便是好的!至于现在这个状况,不管别人如何想如何说,就如大姨娘先前所说,人在做,天在看,不做亏心事,夜半自是不怕鬼临门的!”
大夫人这一番话乃是发自肺腑,说的铿锵有力,众人听罢,都不由沉默。
这时,老夫人抬眼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此事暂且不论,空口说白话,谁都说不准。还是等大夫来了好好儿检查一番再做决定!”
沈裴蒿听罢也立马开口依道是,老夫人和沈裴蒿都发话了,众人自是没有了意见。
一时间,众人都不由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于浅浅的呼吸声,四姨娘先前便已昏了过去,此时众丫鬟正趁着她昏迷给她擦洗身子,清理床榻。
老夫人带着众人退出了里间,在外面儿的梨花木椅上坐定,沈裴蒿给老夫人倒了杯茶,也坐在一旁,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各丫鬟皆伺候自家主子落了座,倒了茶,如此,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外间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夫来了。
老夫人立马起身,吩咐丫鬟:“快快有请!”
丫鬟领命,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身着素锦官服的老翁进来。
沈壁见着此人,眼眸微转,老夫人请来的大夫竟然是御医,这老翁她前世曾见过,与丞相府交情颇深,今生却是第一次见到。
那老翁发须皆白,可精神却是爽朗,他一进屋子便向老夫人和沈裴蒿见礼:“下官见过老夫人,丞相爷。”
老夫人和沈裴蒿连忙道:“胡御医不必多礼,如此贸然请来胡老倒是老妇的不是了。”
胡御医听罢连道不敢,老夫人摆摆手,面有忧色:“即如此,还请胡御医帮忙查看我那孙儿可是.....”说到这里,老夫人已是说不下去了。
四姨娘见红至此,只怕孩子早已是保不住了,她请胡御医来,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因何而导致了四姨娘见红的真正原因。
胡御医了然的点点头,抚着下颚的须白道:“事不宜迟,待老夫看看。”
老夫人点点头,忙吩咐了丫头带胡御医进了里间,众人便在外间候着。
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胡御医才出来。
胡御医对着老夫人辑了辑,面色古怪道:“老夫人说,贵府这位姨娘乃是中毒而导致见红,孩子小产的?”
老夫人点点头,问道:“正是如此!”想了想,老夫人心有疑虑,便开口道:“怎的了胡御医?可是有不妥?”
胡御医得到老夫人的回答,面色不禁凝重,他点点头道:“可依老夫刚刚把脉所见,这孩子,早已腹死胎中了!”
胎死腹中!
众人脑子一炸。
老夫人听罢瞪圆了眼睛:“胡御医此言何意?”
她心中其实在听罢胡御医的话后便有了明白,只是她不愿相信:“难道说.....”
胡御医不等老夫人开口,径自叹了口气,道:“不错,孩子早已胎死腹中,根本不是什么中毒而引起的小产,而且老夫刚刚各自盘查了一遍贵府姨娘的一切衣食住行,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说罢,他再次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也算这姨娘命大,若不是此次见红而使腹中死物流出,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也是.....”说到这里,他却是不再多言了,然而此刻,即便是他不说,众人心里自也是清楚不过了。
沈裴蒿脸沉如墨,说不出的阴霾,他咬牙切齿道:“胡老的意思是说,我儿早已遭人所害?”
他一字一句,恶声恶气,额角的青筋隐隐凸起,这事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觉的发生,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惊?若是那日那背后之人起了心,谋算起自己来了,那又该如何呢?
众人此刻再也掩不住心底的惊讶,皆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事件转变太快,刚刚还是在一个互相推澜的陷害风波之上,转眼却跳到了一个早有预谋,且恶毒之极的阴谋之中。
沈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却是细细的思索着从四姨娘爆出怀孕之事,至今事发之日,有何与四姨娘过多的接触人或者事,可她思索完整个脑子,奈何只觉,老夫人因为四姨娘怀孕,不管是什么,大到衣食住行,小到各种杂事,皆由她亲自派人专程监守,为的就是以防奸人陷害,或是其他意外发生,可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突然,她脑海中划过当初众人在得知四姨娘怀孕后的惊讶。
而对于这件事最应在意不过的刘氏,却是一反常态,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亦或是嫉恨不说,反而,还一副言笑兮兮的样子。
她当时便觉得颇为奇怪,却并未深想。
而今,沈壁转眼扫了一眼众人,又斜睨了一眼刘氏,并无意外的在她脸上看见了似是颇为震惊的神色,似是与众人一般,为这个事实而感到惊愕。
可若细看,便可从她的眼角眉梢之处,窥出一丝端倪。
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沈壁,微微一笑。
接而又转过头,脸上再度恢复了那般惊讶悲戚的模样。
沈壁见状,亦是回以冷笑。
她转眸,眼光探索的在刘氏、巧慧、莺歌身上来回打量。
片刻之间,脑子里便以大概得知事件的始末。
四姨娘怀孕,第一个得知的,除了替她把脉的大夫,再便是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丫鬟罢了。
可依照现在的情景看来,只怕是这个丫鬟早已是一心二主了吧?
即是如此,只怕四姨娘在被得知怀孕一事的时候,肚里孩子便早已是死物一堆了。
而今,刘氏却是联合至此,给他们埋下了一个如此大的坑!
沈壁心底冷哼,刘氏果然不愧是刘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永远都是先下手为强的那一方,不给敌人任何一丝机会,说到底,还是自己前世太过柔弱了罢,永远不可能如刘氏一般。
老夫人此刻心里虽也是百般情绪翻涌,可她毕竟是对这些个腌攒事件多有了解的,且还是在有外人在场的地处,老夫人这种对家族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自是不会表现出分毫不妥的。
当下便扶着木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对着胡御医行了一礼,便向一旁的珠帘招了招手,珠帘会意,立马着手便捧了一个锦绣石榴镶金边儿的荷包上了前来。
老夫人接过荷包,亲自拱手送至胡御医面前:“今日之事,有劳胡老了,这点儿心意,还请胡老笑纳,且府中之事,还请胡老多担待担待。”
胡御医并未说什么,只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便抬手接过了荷包,也略一拱手道:“老夫人请放心,老夫自是省的的。”
见胡御医接过了荷包,老夫人便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便是这些顽固不化的老怪,若是到时候他一个报备上报太医院再经由礼部,那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可就对丞相府是大大的不利了。
见状,老夫人便转头吩咐道:“珠帘,送胡老出府。”
珠帘上前领命,带着胡御医出了院子。
待胡御医一走,老夫人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众人厉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允许你们任何人泄漏一字半语,若是传了出去,唯你们是问!”
众人听罢,心下微惊,面上却是不露丝毫异色,齐齐俯首,低声应是。
沈壁跟随众人应答,心下却满是嘲讽和对四姨娘的一丝.....怜悯。
在她怀孕之时,她便是整个丞相府的掌中之宝,如今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便被弃之若履。
她不由为她感到悲哀,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和四姨娘,是何其的相似?
有利则用之,无利则弃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眸,掩下眸底不由自主涌出来的刻骨恨意!长袖之下,双拳紧握,就连指甲陷入掌心亦是不知。
见众人如此,老夫人这才满意的一颔首,面现疲色的挥挥手:“事已如此,便只能看天事,尽人命了。”
她说罢又转过头,望着沈裴蒿,意有所指道:“不管怎么说,四姨娘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便是天大的好运了,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在有的。”
沈裴蒿听罢,低声应道:“是,母亲。”对于老夫人,沈裴蒿向来是一百个顺从。
老夫人见状,略微一颔首,又转头吩咐几句要好好儿的照顾的四姨娘之类的诸如此类的话,便对着众人一挥手,道了声:“都散了罢!”说便搀着木妈妈的手出了院子。
沈裴蒿看了一眼屋内,又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便也离开了。
接而,众人便相继离去。
此事,便是如此了了?
刘氏呆愣在原地,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事情怎么会是这样?跟她的预想完全不一样!
沈壁嘲讽的看了一眼呆愣的刘氏和沈音,还有一旁并未出声的大姨娘与沈云玲,嘴角勾起一丝冷艳的弧度,转过头不说什么,搀着大夫人就离开了纤绣院。
沈音见状,连忙转头拉扯着刘氏的衣袖,语带急色的叫了一声:“娘.....”然而接下来的话还并未说出口,便见刘氏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却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反而如缀了寒冰的洞窑,冷的彻骨,透人心扉。
沈音一怔,便又听的刘氏的声音传来,如镶万年冰刃一般,散发泠泠冷气:“急什么!这次,不过就是她们运气好了点儿罢!下次,我看她们还能如何!”她没想到,她精心布置如此之久的计划,竟然就这般容易的被化解了。
这般想着,她又不免想到,那王茵茵好好儿的,又怎的会突然发疯跑去那花园里挖宝?这样一来,就直直的暴露了花园是被人做了手脚的,而后的老夫人命那老道士给王茵茵压神不过是一个依此掩盖王茵茵病情的手段罢了。
却不曾想因此而被老夫人识破了这装神弄鬼的由头,而如此一来,不管是前面的沈壁命格太硬亦或是那些个发生的意外事件,都不能在老夫人等人心中留下什么神论影子。反而还徒留下了一个有人要陷害丞相府的问题。
而后便是四姨娘的怀孕之事,她本是把握十足的,却不曾想老夫人竟然把宫里的御医给请了来,还查出来了四姨娘的肚子里的孩子早已胎死腹中了。这样一来,便没了她早已设计好的大夫人陷害四姨娘一幕。
而这些事情,一切看似简单,可事实上,刘氏相信,沈壁,还有一直与她处处不对头的二房母女绝对也脱不了干系,这般想着,心里便又不由更是恨毒了沈壁,连带着白氏与沈书颖也不由恨上了。
她望着沈壁和大夫人离去的方向,一抹恶毒逐渐显现在她的眼眸之中,直至最后渐渐布满整个脸庞,使得她那张本还算姣美的面容看起来狰狞如恶鬼般可怕。冷哼一声,刘氏广袖一挥:“走罢!”便迈步出了院子。
沈音一双眼也不由充满嫉恨,该死的沈壁!每次都这样好运!她快步追上刘氏,咬咬牙,道:“母亲,难道就这样了吗?”
刘氏听罢,眼睛望向远处,眼神漠然如冰,嗤笑一声:“就这样?”摇摇头,冷哼一声:“还远着呢!”说罢她突然望向沈音,笑道:“音儿,到时候,就该看你的了!”
沈音听罢不解,奇怪的看了刘氏一眼,刘氏见沈音此状,知是沈音只怕早已忘了当初她所说之事,无奈笑笑,她牵起沈音的手,语气温和道:“不知道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自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大姨娘与沈云玲。
沈云玲满脸厌戾,怏怏的看着刘氏沈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回过头,望着大姨娘,道:“姨娘,莫要看了,再看,我们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别人也不一定会看我们一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