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裴蒿闻言,怒不可解,额角的青筋隐隐暴起。
老夫人闭目不语,老国公夫人却是欲言又止。
她没想到,今日来本是想带得刘氏回国公府,可居然出了这样的状况。
刘氏被沈壁的话说的更加气愤,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吸气都来不及。
她憋足了气,怒目圆瞪,使劲儿的大喊:“贱......人,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哇!”
她话落,哇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口血来。
“啊!血!”众人吓得往后一跳。
沈壁却是嘴角微勾,看着刘氏,嘴角微微扬起。
听刘氏说的那句话,你们都是贱人,沈裴蒿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怒气冲冲的上来,扬手一巴掌甩去。
恰巧刘氏喷出那一口血来,大半的血都喷在了沈裴蒿的身上和脸上。
沈裴蒿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沈壁瞧着露出吃惊的模样惊呼一声:“父亲!”
“老大!”老夫人也不再装沉默,一下子扔了佛珠上前,掏出帕子给沈裴蒿擦拭。
老国公夫人忙冲上来查看刘氏的伤,刘氏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看了一眼老国公夫人,那双眼里充满了祈求,接而便晕了过去。
“倚青?!倚青?”老国公夫人大叫,忙指着一边儿的丫鬟婆子:“你们,一个二个,还不赶快来扶这二夫人上床,去叫大夫来?!”
她叫的还是二夫人,姨娘她可叫不出口。
丫鬟婆子忙又忙里忙外的把刘氏给安置好了,老国公夫人这才转过身来,冷着一张脸,道:“老婆子我今天算是见识了,这就是你们丞相府对待病人的姿态,真是叫我好生的开了眼界!”
老夫人亦是不甘落后,冷哼一声:“相信老国公夫人你也看清楚了罢,刘氏这等嚣张姿态,若是在平常人家,亦是死千刀万剐亦不足惜,索性她是在我丞相府,不然,此刻哪里还能让你见得到他的面儿!”
虽然之前就因为刘昌元的事情弄的两家面上不好看,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小辈的事情。
可如今这事,两家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说话也越发的不留情面儿起来,
“老国公夫人,娘。”这时,被喷了满身血的沈裴蒿开口:“你们俩都别闹了,这个事,儿子到时候会看着办的。”
老夫人皱眉,正准备说什么,却见的沈裴蒿向她摇摇头。
沈壁这时候站出来,轻声道:“祖母,或许刘姨娘是想念大姐姐了也说不定,以前每次刘姨娘病发,只要大姐姐来了,刘姨娘的病就会好一些的。”
老国公夫人陡然想起刘氏的话,一定要帮我救救音儿.......
她目光一凛,立时道:“也对!老婆子还要看看音儿!你们把音儿带过来!若照你们丞相府的养法,怕是活人都能够养死的!既然你们说她没事,那便让我来瞧一瞧!”
老国公夫人的话咄咄逼人,老夫人不禁脸色铁青。
沈裴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却是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沈裴蒿才道:“母亲,不是我们不让你看音儿,而是因为,目前音儿在别院养身子,所以........”
“哼!”老国公夫人冷哼一声:“那就把她接回来!老婆子我在这里等着!”
如此的丝毫不让,众人之间不由齐齐沉默,气氛陡然压抑,一屋子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沈壁眼眸微微一转,对着老夫人道:“祖母,再过几天,便是四妹妹的大婚之日了,你看.......”
老夫人不由扫了她一眼,而后稍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陡然抬头,对着沈裴蒿道:“既如此,那你便让她回来罢!”
她目光扫过老国公夫人,满脸的冷然,开口无不讽刺:“也好让老国公夫人,放放心!”
最后的几个字,老夫人说的颇为咬牙切齿。
老国公夫人听罢,看向老夫人的目光略沉:“如此!老身便在此处呆着,等到时候音儿回来了,老身看看放心了再走!”说着,她微微一笑:“也正好和老夫人促进促进亲家情谊。”
老夫人见状,皮笑肉不笑的:“既然老国公夫人有这份心,老婆子我自是倾力相陪。”
说着也看向老国公夫人,两人之间,渐渐的有一股无名的战火在渐渐的燃烧。
沈裴蒿额角溢出冷汗,低首应了声是。
沈壁见状,唇角勾了勾,无声的笑了。
没过几天,就从宫里传来了消息,宫里皇上多了一位新宠,荣升了颜妃娘娘,赐住颜福宫。
听到消息的时候,沈壁笑的满面和善。
想着若是到时候,皇上发现自己的新宠可是太子的旧情人,不知这出戏又该如何继续唱下去?
这样一来,连着好几天,沈壁的心情都颇为畅快。
自从瓦萨公主和尔仑皇子住到了丞相府,沈鼎勋便暂时从国子监回来了。
此时,他们一群人,以及沈壁兄妹俩,还有沈秀蓉和沈书颖,两人坐在一边儿作陪。
沈云玲则是在闺房里准备着自己的嫁妆等物,再过个几天,便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有贵客在此,便是连沈书颖那般活的性子都未有过多的举动。
而在他们对面,却是坐着魏凌风和魏宸霄,两人不过是打着来陪同瓦萨公主和尔仑皇子的借口来丞相府借机攀关系的。
魏凌风和沈鼎勋还有尔仑皇子三人有说有笑,魏宸霄不时的插上几句,一番和乐融融的样子。
“你在笑着什么呢?郡主?”呆了几天,瓦萨也不是那般扭捏的人,和沈壁也算是玩开了。
此刻见沈壁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你从一坐在这里便在笑,快说,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见有人开口,沈书颖立马就接口,坐在这里半天不说话,可憋死她了。
沈壁眼眸转了转,笑道:“心情好罢了。”
她抬手,拾起刚刚泡好的茶壶给瓦萨公主添了茶,道:“公主,你尝尝,这是刚刚泡好的新绿,味道怎如何?”而后又给沈书颖和沈秀蓉一人倒了一杯。
沈壁见得沈秀蓉一直低着头,不禁微微奇怪,开口问道:“五妹妹,你怎么了?”
以前的沈秀蓉虽是沉默少语,可像现在这样,都恨不得把自己给藏起来的样子却是从未有过。
“是啊!五妹妹,你今天好奇怪?”沈书颖喝了口茶,皱眉对沈壁道:“这茶没什么好喝的,又苦又涩的。”
正准备喝茶的沈壁和瓦萨两人齐齐一愣,而后对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沈书颖又转头逼问沈秀蓉,道:“五妹妹,我最近才发现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以前还能和我们姐妹之间说说笑,可现在,却是连面儿都很少见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了?”
听沈书颖这般说,沈秀蓉抬起头来看着几人,面色有一瞬间的慌乱。
而后眼眸飞快的扫了对面儿的男桌一眼,沈壁敏锐的发现,她的眸光在扫到对面某人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光亮闪过。
虽然短暂,可这点儿异常沈壁却还是注意到了。
沈秀蓉又垂下头,双颊红红的。
她说:“我,我哪儿有啊?二姐姐你可别瞎说!”
本来这一世,她听说大漠来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也还是逃不过前世的命运了。
可没想到,就在前几天,她得知这一世的大漠来人却是和前世有所不同。
而且魏凌风也悄悄带话给了她,说一定会娶她,这样一来,她的心越发的安定了下来。
现在的她,只想能够快点儿嫁给魏凌风,以免徒增其他意外。
可被他们几人这样一问,却是忍不住的发慌。
沈书颖瞪了瞪眼睛:“没有那你怎么这样啊?鬼鬼祟祟的,像是怕被别人看见了什么似得?!”
沈秀蓉听罢,生怕他们多想,忙道:“那是因为,因为我这几天身子有点儿不适,所以才这样的。”
沈书颖还准备说什么,沈壁却淡淡的开口:“二姐姐,茶要凉了。”
沈书颖一听,自是知晓她的意思是什么,叫她莫要追根究底。
她瘪了瘪嘴,还是停下了没有多问。
沈壁虽然比沈书颖要小,可沈壁的话,沈书颖却是肯听。
瓦萨见状,一双墨玉色的眸子微微流转,而后沉默不语。
这个郡主,看起来年纪小小,可在这府中,威慑力却是极大。
瓦萨在心中细细思量,改天定要好好儿的与二哥说说这个郡主。
沈壁的眼眸微微一转,扫向对面的男宾客区。
虽然大魏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如前朝严重。
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在府内,两拨人还是分开了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明面上的区分,更是因为各自性别不同,话题自也不同。
几个男的一桌在亭子的对面儿,而沈壁他们的女眷一桌便在亭子的另一面儿。
沈壁看去,看见坐在沈秀蓉的对面的便是魏凌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她觉得,沈秀蓉和魏凌风之间,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两人从那次狩猎大会之后便有点儿不对劲儿的感觉。
上次她还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随着时间的消失会慢慢儿的变淡。
可而今看来,这种感觉不仅没有变淡,反而还越发的强烈了。
她想着,不禁心头微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府中人和魏凌风牵扯的太多,到时候出事的几率便越大。
不行,她一定要好生的查查,看看这之间是否有着什么?
眸光一转,恰好迎上魏宸霄的目光。
他的目光带笑,眸里满是晶亮的笑意。
沈壁微微一愣,而后对着他轻轻点头,对于上次林喻颜的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了。
就在众人都默默间,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响动,在这安静的午后显得尤为刺耳。
众人不禁转头看去,便见的在游廊的禁口处,慢慢儿的进来一排的丫鬟。
而后便见的几个婆子抬着一个软轿慢慢儿的走了进来,在那软轿之上,坐着一个身姿妙曼的少女。
少女髻环缨簪,带着一方面纱,露出一双盈盈水眸,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众人看着,不由微微一呆。
尔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仅仅只是一双眼睛,便能勾人心魄。
在他看来,此女子,便是比之号称大魏朝第一大美人儿的六公主魏贞竹,怕是都不以为过。
沈书颖揉了揉眼睛,指着那人,大叫道:“那,那人,不是沈音吗?!”
众人忙仔细一看,沈壁嘴角微勾,呵呵一笑,轻声道:“还真是大姐姐了。”
心想这沈裴蒿的速度可真是快,昨儿才说出口的话,这沈音第二天就出现了。
沈音还是被人抬着,然后走到了众人的身前。
而后,婆子们把软轿放了下来,一个婆子上前,伸手扶着沈音,她竟然慢慢儿的站了起来,还慢慢儿的走到众人的身前来,行了个礼:“音儿见过几位皇子,妹妹。”
她又看向一旁的尔仑和瓦萨,略微诧异:“不知这两位是?”
“这位乃大漠二皇子尔仑,这位乃大漠公主瓦萨公主。”
还不等其他人作答,一旁的魏凌风已经笑着开了口。
“哦?”沈音许是在笑,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她微微屈身行礼:“见过尔仑殿下,瓦萨公主。”
“快快请起。”尔仑和瓦萨回道,尔仑又不解问道:“不知这位美丽大方的小姐是?”
“这位是我的大姐姐,沈音。”沈壁抢在众人开口之前便替尔仑皇子说了出来。
听尔仑皇子说起沈音美丽和大方,她心中不由嗤笑,若是让他看到了沈音疯狂的那一面儿,不知他会如何作想了?
至于美丽,如果是曾经的话,的确,沈音的美貌是天下人公认。
可若是现在,她的眼眸中突然浮起一丝促狭,怕也是未必。
上次自从沈音因着脸上的疤而大闹明月居之后,沈壁特地找了夜长歌的。
最后证实,不知是因生在野外的缘故还是其它,小白的那双爪子却是是含有剧毒的。
沈音脸上的抓痕会因此溃烂也是如此,但幸运的却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死,也算是命大了。
而现在,看沈音还带着一副面巾。
沈壁心里偷笑,怕是脸上的伤疤没那么容易好罢?
“哦?”一听沈壁如此说,尔仑的脸上不由出现一抹兴趣,他倒是听说过丞相府有个绝色美人儿,可是自打进府后就没见过,原来是在这儿啊?
尔仑半弯腰,侧手拘礼:“原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丞相府端阳县主大魏朝的第二美人儿沈音小姐啊?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声音温润,面带恰好的微笑,行为举止一点儿都没有大漠国的那种豪爽不拘小节的性子。
若是忽略他的着装,反而更像是中原这一代的江南才子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沈壁看着,却见的他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她眨眼一笑。
沈壁不由微微一愣,而后快速转过眼去,这个尔仑皇子,真是怪异的很。
撇开这丝奇怪的感觉,沈壁转头看向沈音,不得不说,尔仑刚刚那几句话,虽是说的不在心,可却是字字诛着她沈音的心。
他们因为尚来大魏朝,所以还并不知道沈音早已经被削去了端阳县主的称号。
而今他重提旧事,无疑余是在沈音的伤口上撒盐。
而至于她大魏朝第二大美人儿的称号,因为之前受伤了之后她便一直瞒着。
而后又被送去了庄子,知道她毁容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所以此刻,这里除了沈壁之外,都没有一个知道沈音如今已经是毁容的了。
而尔仑这些本来是赞美的话,却是瞬间让沈音掀开了伤疤,在上面撒了一层盐。
沈壁嘴角划过一丝无声的笑意,看着沈音在听了这些话后,陡然变得难看的脸。
当然,只能看见她的额头微不可查的紧皱,且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却是闪过一丝恨意。
沈音这可不是有苦说不出口,而是有苦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沈壁却不准备就这般放过她,既然她这般好好儿的回来了,那怎么得也的好好儿陪着她玩玩儿才是。
沈壁微微一笑,看着沈音,转过头却是对着尔仑道:“想必尔仑皇子还不知道罢?大姐姐现在已经不是端阳县主了。”说到这里,她的情绪似是有些低落,就好像是为沈音担心一般。
尔仑不知道这些,听罢沈壁的话,不由有些尴尬。
正想开口问问为何,一想好像自己又越矩了,便又放下了心思。
沈音的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沈壁要在上面踩一脚。
沈音心里恨得不能自己,可这些日子她被扔在庄子里去,却是稍微学乖了一点儿。
首先知道的便是要如何收敛自己的脾气。
因此,此刻她虽然已是怒气冲冲,可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想要发飙的冲动。
她知道,这是沈壁在用激将法激她,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忍住。
不管沈壁她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要忍住,她这是在激怒你!
见她居然没有像以往一般的跳起来,沈壁倒是有点儿惊诧。
不过看着她的眸子不断生出一撮撮跳跃的火花,沈壁心里不禁冷笑,知道她此刻在极力隐忍。
也是,人嘛,只要经历过了,怎么都会成长的,更何况是沈音这般并不算笨的女子?
沈壁也不着急,只淡淡的一笑,看向沈音满脸的惊奇:“大姐姐,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你的腿竟然好了?”
她说着,满脸笑容的冲向沈音,好像是真的为她开心一般。
沈音见状,生怕沈壁就这般横冲直撞的跑过来,忙瞪大了眼,往一旁的婆子身上挤了挤,却没想到沈壁又陡然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她虚惊一场,扶着婆子勉强站立起,隐约可见,她的腿还是跛着的,方才只是因为走的极慢,所以没太看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