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哑然失笑道:“你有些不同,和寻常人,很不相同……”
贾蔷闻言心头一凛,忙问道:“怎么说?先生,我自问没甚么不同的……”
林如海笑道:“你只一手点金术,就让世人望尘莫及了。为师若有你这份能耐,许多事都会不同。任何人有你这份能为,都会不同。再加上,你虽有陶朱之能,但偏对权势没甚兴趣。这一点,又与世人不同。最有趣的是,你虽对权势没甚兴趣,竟还有一副兼济天下的胸怀。皇上说是为师的教化之功,但为师知道,并不是。人之所以多烦恼,是因为贪欲太多。而你对权势无甚念想,对金银……你似唾手可得。这世上又还有甚么烦心事?”
贾蔷点点头,道:“还有一事,就是希望先生、师妹、姨娘还有我舅舅、舅母他们,大家都能长命百岁,最好永生不死……”
“噗嗤!”
黛玉和梅姨娘都笑出声来。
林如海却没笑,警醒贾蔷道:“长生之谈,从来虚妄,蔷儿莫要误入迷途。”
贾蔷哈哈笑道:“先生放心,我最烦的就是贼秃儿和牛鼻子,炼丹纯粹是吞毒,我怎会和他们厮混?”
林如海闻言,看了看贾蔷的面色,缓缓颔首道:“如此就好。”
梅姨娘在一旁有些吃味道:“老爷,今儿是商议姑娘事的,你们爷俩儿甚么时候不能说话?”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了笑,看了看抿嘴浅笑的黛玉,道:“玉儿的事不必我这个作爹爹的费心了,蔷儿于官场上不甚在意,于金银上也没甚心思,都把心思放在家里了。有他安顿,比我这个当爹爹的强多了。”
黛玉俏脸羞红,贾蔷卖表现,将一应准备说了遍。
林如海微笑,果不出其所料,梅姨娘则惊笑道:“老天爷,你这是将皇宫都搬上去了不成?吃喝用度都是顶好的,还有戏班子唱戏,又把家里姊妹们都带上说话解闷儿。你把姑娘快宠到月亮上去了!”
贾蔷呵呵笑道:“本是月宫仙子降凡尘嘛。”
“去你的!”
黛玉满面羞红,啐他一口。
“咳咳!”
林如海干咳两声,对梅姨娘道:“你同玉儿去清竹园,替她拾掇拾掇。为她母亲准备的东西,也早些装好包袱,叮嘱好她。后日出发,时间并不充足。”
梅姨娘点头,引着黛玉离去。
虽然后天才分开,贾蔷居然心里已经开始不舍起来。
他和黛玉对视一眼,黛玉便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心里也开始有些酸酸的……
林如海“嗯嗯”的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大高兴道:“翻了年,就可以请媒人纳采了!”
真是岂有此理!
贾蔷讪讪一笑,黛玉亦是羞容满面,眉眼间满是嗔意的薄嗔了贾蔷一眼后,一扭身,虽梅姨娘回了清竹园。
等二人走后,林如海并未多说甚么,而是同贾蔷道:“山东事发后,恪荣郡王派长史送南孔嫡传入山东,想托我办成此事,以南孔入圣府。为师自然不会允,还派人将王府长史打发回京,恪荣郡王于御前,很是受了责难。”
贾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也寻过我,还找了皇后娘娘,只是我自不会答允甚么,皇后娘娘那边上奏给皇上,据说也是否了的。没想到,他还敢直接派人去寻先生?咦,先生如此不给他脸面,前日迎接时,怎一点都看不出来?”
林如海好笑道:“他是朝野上下人人交口称赞的贤王,若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又怎能迎得满朝贤名?”
贾蔷迟疑稍许,道:“先生,我也让人留意着这位皇子,毕竟,立谁为嫡,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其实还是很要紧的。原以为这位皇四子没甚希望,可最近发现,他也处处吹风,支持新政,夸新政的好处,身边聚拢的人也转了风向。您看这位,是不是未必没有希望?”
林如海摇头道:“蔷儿,你还是没看透。皇上推行新政,难处还没开始,势必要摘掉无数官帽,抄不知凡几的家,掉落滚滚人头……这样的君王,对后继之君的要求,肯定不是希望性格类己,因为过刚易折的道理,皇上一定明白。所以,接下来的,一定要有怀柔胸怀。但是……却不能是恪荣郡王。蔷儿,你可知为何?”
贾蔷思量稍许,缓缓点点头道:“是因为恪荣郡王太过怀柔了些,果真由他继位,为了收拢人心,巩固皇权,他一定会大赦天下,甚至,会废掉新政!”
前世的十全老人,不就是这个路数?
连他老子恨的要死的几个兄弟,都被他翻了案。
雍正若是醒过来,怕是要直接掐死这个逆子。
林如海未说对与否,轻声叹道:“这位四皇子,太像太上皇了。只是,他却犯了一个大忌。义项郡王当年犯下的过错,如今他几乎按着模样描了一遍。朝野间声望太高……”
贾蔷有些迟疑道:“先生,我观皇上,实在有雄才大略,未必会忌讳这个罢?”
林如海呵呵笑道:“皇上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虚名放在眼里,可是,后继之君呢?”
贾蔷闻言,陡然明悟!
没错,这点虚名对隆安帝来说,便如同吹大的泡沫,一道旨意就能戳破。
可对于后继之君……
就目前来看,四位皇子里,无人能抵得过李时。
林如海见贾蔷明白过来,淡淡道:“所以,他的性格,就注定了与大位无缘。而接下来,皇上为了保全他,也为了以后,一定会打压他。这,是大势。”
贾蔷明白过来,道:“所以先生下手时,并未留情面,也不怕他忌恨……先生,您说到底哪位,最有可能?”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其实最有可能的,仍是恪怀郡王。但日子还长,到底如何,也未注定。皇上龙体愈发好了,且不急,再等等看罢。甚么事都能发生,天心难测……不过,蔷儿也不必过于担忧,眼下着实还不到思量这些的时候。”
贾蔷笑道:“当然不会担忧畏惧甚么,果真那位上位,我也一定早早准备好了退路。到时候带上先生、姨娘和家里人,咱们一家泛舟四海,更逍遥自在!”
林如海轻笑一声,道:“放心,为师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言至此,便不再往下深言,岔开话题道:“今日大宁坊之事,蔷儿以为如何?”
贾蔷摇头道:“着实摸不着头绪,赵国公府有可能,但若赵国公府来施为,不会有这么粗陋的手段。其他元平功臣,也多是用兵高手,手下也多有能人,怎会寻这种粗陋手段?所以弟子觉得,此毒计多半是文官一系。心思毒,下手能为有限。”
林如海缓缓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好说,且慢慢查罢。有此一事也是好事,可将漏洞堵住。”
贾蔷又问道:“先生,我让绣衣卫抄了四季赌坊,恪怀郡王的小舅子今日居然也兜里面去了。恪和郡王让我以和为贵,放了算了,我未听取此言。先生,既然注定要成为对手,弟子能不能提前做些动作……”
林如海微微皱眉道:“你想做甚么动作?”
贾蔷冷笑道:“彼辈装着一副低调勤俭,踏实务实得模样,背地里中何曾省心?该捞的一样捞,而且吃相难看!这些,也该让世人看看才是。”
林如海想了想,忽地笑道:“蔷儿,你手下那些长嘴妇人,用法有些不妥。”
贾蔷忙请教道:“先生,如何不妥?”
林如海摇头道:“前几回,你用这些人来生事,势头倒是极大,可是太过突然,也太过粗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蔷儿,要记住,这种计谋使出来一定要温和,要圆滑。纵然起风浪,也不该让人轻易看出背后是你在兴风作浪。尤其是,不急于一时时,更不该急功近利。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的道理,你不懂?”
贾蔷闻言,眼睛缓缓明亮起来……
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
ps:老婆的姐姐从深圳来玩三天,我是真的想码字,码字多香啊!可是又觉得小命要紧……所以第二章尽量保证有,要是没有的话,那一定非我本意。二月开书以来,头一回请假,我连结婚都没请假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