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的话犹如一把刀锋,直直捅进了王鉴胸膛,让他浑身阵阵发冷。
“王长史。”
史赤豹看着这位颓唐的贵公子缓缓说道:“朝廷在地方设行御史台,设缇骑,想得便是彼此互为制约的意思,更何况除了咱们两家,还有靖夜司,那也是可以直达天听的。”
“慈州靖夜司前任主官柳参军回京之后,朝廷一直没有派来新的主官,所以咱们才有余裕商量如何转圜,若是这些事情叫他们捅上去,咱们谁也跑不了的。”
史赤豹一席话让王鉴心头愈冷。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武陵郡王失踪一事当然要彻查,不过这口黑锅一定要让苏彻来背。
杜陵苏氏这几年的确是有些声威,不过比起琅琊王氏还差得远。
若是按照苏彻所说的操作,不管是自己上奏承认疏失,还是移文缇骑让他们代为遮掩,一旦这些事情翻出来,这口黑锅可要结结实实的落在自己头上。
更何况除了行御史台与缇骑,还有一个靖夜司在,自己能将这慈州上下通通堵住,不让他们把事情捅上去吗?
“其实当务之急是找到殿下,至于其他的都有转圜的余地。”
苏彻的声音一如魔鬼:“王兄不如先写一封奏文送上去,等回头寻到了殿下,这反而是世兄的功劳。”
史赤豹也在一旁敲边鼓道:“正是如此,武陵郡王自己要白龙鱼服,本来便与长史无关,您当时人在建康不管是进谏还是约束,都无从谈起不是?”
王鉴眉头紧锁依旧不言不语。
“事情无论如何是瞒不住的,且不说朝廷那边,嫂夫人陈郡谢氏,难道世兄还能不给陈郡谢氏一个交代?”苏彻看着王鉴:“今天写了,还能将主动权操之在我,若是回头叫别人捅出来,可就是什么罪责都会推到师兄头上了。”
“好,我写。”
王鉴看着苏彻道:“可你们缇骑一定要尽心寻找殿下。”
找什么啊,就在我青帝宝苑里面装着,只不过是入魔了而已。
“世兄放心,过不了几日,必然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武陵郡王。”
全须全尾是没有问题,只是神志如何咱就不保证了。
那边史赤豹已经将文房四宝在桌子上布置完毕。
王鉴看着执事堂内已经烧了过半的牛油蜡烛,滴滴蜡痕像是丛生的乱麻,压得心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位武陵郡王长史叹了口气,揉了揉手腕,开始提笔写起奏文来。
“臣武陵长史王鉴、臣缇骑慈州提刑千户史赤豹、理刑副千户苏彻报,今查……”
王鉴的确是老于吏道,行书游龙一般自不必提,便是这封洋洋洒洒的奏文也是提笔写就。
内容上也没有别的,只是讲明武陵郡王白龙鱼服,偷偷去民间考察,行御史台与缇骑这边失了行踪,现正抽调人手,多方搜查。
至于谢夫人一起失踪,武陵郡王见过苏彻之类的事情则是一句都没有提。
王鉴本来便带着武陵郡王长史的小印,史赤豹又取来缇骑的大印,两人用印完毕,史千户捧起奏稿。
“苏三,这封奏文上去,我恐怕就……”
王鉴一声长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世兄,咱们没有别的选择。”
一句话,王长史好像苍老了许多,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