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跑回土房,刚换了一身灰色粗布外衣,就是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的人喊马嘶。
朱由校翻身下马,观察了一番沈有容家住的院落,心中更加是肃然起敬。
似这种为国作战一辈子的老将,临走居然无所欲求,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种地来了。
就朱由校所知,沈有容一家,堪称满门忠烈。
沈有容八个儿子,后世有传的有三个。
第四子沈寿岳,也就是方才在田间陪他忙活的那个,历史上在南明,因积极支持郑成功与张煌言抗清,在顺治十八年被斩首。
第六子沈寿崇也是将门虎子,袭任登州总兵一职,是崇祯十六年奉调北上,入卫京师极少的几支兵马。
最后,随同末代英国公张世泽一起,在京师近郊与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英勇作战,为国捐躯。
第八子沈寿峣最小,顺治二年金声桓c姜襄等部反清,沈寿峣散尽家财招募义军积极响应,最终于兵败被杀。
澎湖之战的第二个主要将领,莱州总兵张盘的家人,以及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儿子袁枢,也都在清军攻陷南京后拒不降清,忧愤绝食而死。
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非要在这次大捷南巡一次,专门抚慰登莱水师官兵人心的原因。
这支兵马是由袁可立创建,可以说对朝廷是忠心耿耿。
其领兵大将,沈有容c张盘c贺虎臣等人,尽是历史上的忠烈,历史上没能给他们的,朱由校亲自去给。
带着这样的心思,朱由校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型院落,和一般乡下农夫住的相差不多,旁人根本就想象不到,这里住着一位曾经率部屡建奇功的海防大帅。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令人尊敬。
“参见陛下!”
朱由校还在观望,沈有容却是一个箭步冲出来,纳头便拜。
见状,朱由校也是赶紧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扶起来,笑道:
“沈帅一生为国征战,于国有大功,不必如此拘礼。”
朱由校走到他们平日吃饭的石桌旁,坐在一个石凳上,叹息道:“只是朕没有想到,你平日居然如此贫苦。”
随即,朱由校转头喝道:
“登州知府,沈家的赏赐,莫非都让你给私吞了不成!”
新任的登州知府连忙跑出来,跪在地上颤声道:
“陛下明鉴,官府对于兵部下发到乡的赏赐,向都是分文不差的下发过来,可是沈帅没有一次要过。”
“他说要将这些赏赐留给将士们发饷,以备朝廷再积欠饷银。”
闻言,朱由校这才明白。
登州知府察觉圣意,逃也似的起身入列,朱由校沉默半晌,起身负手前行几步,侧目说道:
“从前朝廷欠饷,那都是过往之事了,从今往后,这种事,沈帅不必再去担忧。”
“只要朕还在位一日,为国作战的将士们的粮饷,就不会再积欠不发!”
沈有容热泪盈眶,跟着起身,匍匐在地,“臣,代天下的将士们,谢谢陛下皇恩浩荡了!”
朱由校这次没有再去搀扶,只是冲他笑道:“粮饷实发,这是朝廷的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兵部及五军都督府还在验功,再过一些时日,澎湖大捷的奖功文书就会纷至沓来。”
“对于有功之人,朕又岂能吝惜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