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竟是连个阉人,都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皇后将手中的鼠须笔,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墨汁四下飞溅,污了费力抄写的篇章。
宫令女官蹙了蹙眉,“张太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说白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应该不会说出如此放肆的话来。”
尚寝女官剜了她一眼,“难不成,还是奴婢冤枉了他不成”
谁说,没有这个可能呢
尚寝女官喜欢添油加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相比之下,宫令女官更相信张太监,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早就活成了一个人精,即便再怎么看不起皇后,也不会摆在嘴上,被人拿住了把柄。
“张太监他”宫令女官还想再劝上一劝,直接被皇后打断。
“好了,这么点儿事,何必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皇后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问尚寝女官,“本宫拟好的菜单,给圣上确认过了吗”
“没呢张永那个老家伙,扫了一眼,就给退回来了,说是今年年宴的花费减半,置办不了您定的菜。”
“只给一半的费用,难不成让本宫准备粗茶淡饭吗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就是就是”尚寝女官使劲地煽风点火,“依奴婢看,一定是张永那个老家伙从中作梗。年头,他断了咱们宫的花草,将好好的一个坤宁宫,糟践得都快变成冷宫了”
宫令女官急得直给尚寝女官使眼色,“怎么能如此说呢”再如何,也不能用冷宫来打比方,多不吉利,“年宴的花费是大事,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张太监断然不敢为难娘娘的。”
尚寝女官不服气了,“谁不知道,他将手下的干女儿召进宫内,将皇上哄得团团转。皇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这些琐碎的杂事,还不是那个老阉货说了算的
“对李美人,什么
好的都紧着她。她穿的那缎子c那纹理c那式样,全都是比对着皇上身上的做的,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担得起吗也不怕穿了折寿
“对娘娘呢
“先是克扣了草木,将宫里的景致便差了,如何留得住皇上
“再是克扣了纸张,写在素白纸上的,哪有写在粉笺上来得漂亮如何引得皇上的注意
“如今连年宴的费用都给克扣了,少了一半的费用,如何能将年宴体体面面地办起来这事儿要是办砸了,还不都赖在咱们娘娘的身上,说娘娘无能
“他这么做的目的,还不明摆着吗不是要为难娘娘,给那个李美人铺路,是什么梨儿姐姐,你怎么总将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此话诛心,宫令女官忙要为自己辩解,刚刚开口,提了“奴婢”两个字,就见皇后将桌案上污了的纸张,往她的身上丢去,“你既然觉得张太监通情达理,年宴的事,就由你去同张太监谈吧”
这差事可不好当。
张太监既然敢将皇后亲自列的菜单退回来,就说明,他有退回来的底气。
在宫里,能给他底气的与皇后对着干的,就只有皇上了。
只要皇后不愿意换菜单,无论换了谁去,都是没用的。
只是懿旨难违,宫令女官不敢争辩,乖乖应了声“是”,退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