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事，至阳上人当然也没什么抵触，他跟合欢老魔斗了这么多年，眼下对方即将落幕，心中也顿生几分感触。
于是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的说道：
“也罢，既如此，合欢道友请问，凭你我多年的交情，贫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么，至阳道友能不能让这群小辈先离开，本座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
合欢老魔笑道，盘膝坐了起来，如果无视周围的魔道修士尸体，以及几十位正道修士的话，甚至看不出他跟往常有什么区别。
要说的话，少了几分唯我独尊的霸气，但是气度依旧从容。
而他这句话，自然是引起了在场正道修士的不满。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把自己当成天南四大修士之一的魔道魁首呢？今天之后，只怕魔道联盟都要没了，你装什么？
其中一位青年修士一步踏出，就要张口，却被至阳上人的眼神吓住了。
至阳上人看着这位青年修士，眼神冰冷的好像在看一具尸体……
冷汗不断的从这位青年修士的额头上冒出，顿时僵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退下吧，顺便把地上魔道的诸位道友，也带下去。”
终于，片刻之后，至阳上人平淡的说道。
而那位青年修士闻言，则是如蒙大赦，忙不迭躬身道：
“遵令。”
随即，便带着几十名正道修士，草草的用法力把魔道修士们的尸体一卷，很快就离开了这处空间。
“下面的小辈有些欠管教，让合欢道友见笑了。”
待得这处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至阳上人来到合欢老魔身前一丈远的地方，盘膝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个距离，至阳道友就不怕老夫还有余力吗？”
合欢老魔看近在咫尺的至阳上人，笑道。
至阳上人也是一笑，回道：
“以合欢道友现在的状态，纵使还有余力，贫道又何惧之有呢？更何况，那东西，贫道切身体会过，虽然剂量不过用在道友身上的千分之一就是了。”
合欢老魔听了至阳上人的话之后，却是一愣，随即摇头哂笑道：
“至阳道友好魄力，如此，本座的第一个疑惑就消去了。”
他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至阳上人究竟用了何种‘毒’，让他沦落至此的。
对于几乎快要达到此界巅峰的元婴后期大修士来说，虽然还是存在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毒’，比如天南四大修士之一的魏无涯本人，就是毒道高手。
但是，合欢老魔敢保证，就算是魏无涯，也绝没有可以无声无息之下，让他一个大修士彻底丧失抵抗能力。
可是既然出现了，就说明东西是存在的，来源并不必多说，能让至阳‘背叛’他们的同盟，幕后主使是谁，已然一目了然了。
合欢老魔在这上面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至阳凭什么相信对方给出的东西，就真的能够如此轻易的制住一位大修士。
扪心自问，若是有人拿着一个从未见过，也没有任何记载的玩意说——此宝能够悄无声息的消去一位大修士浑身的神识法力，弱化肉身之力。
不多说什么，若是比自己弱小的，合欢老魔一定直接打杀了对方。
笑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合欢老魔知道了答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佩服至阳上人。
对于任何人而言，未知永远都是可怕的，纵使是元婴后期大修士也不例外。
哪怕换位而处，合欢老魔自问都不一定能做到至阳这般果决。
“第二个问题，那位，为什么一定要本座死？”
合欢老魔直直的看着至阳上人，怨念，倒是没有太多，胜者王侯败者寇，败了，他自然认。
可是郁闷，绝对是有的。
合欢老魔自认神通手段丝毫不在至阳上人之下，合欢宗与魔道联盟的势力也分毫不弱太真门与正道联盟。
为何对方选择了至阳，却没有选择自己？
至阳上人面色古怪的看了合欢老魔一眼，缓缓道：
“那位明言，魔道修士，以后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止是天南，而是整个人界！”
合欢老魔闻言一愣，随即苦笑不已。
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何其荒谬啊！！！
一时之间，合欢老魔竟有些替人界之中的魔道修士们感到悲哀。
若是其他人说，要让魔道从整个人界消失，合欢老魔一定当成笑谈。
可是既然说这话的是那一位，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极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区区一个越国，供奉那位不过一个甲子，如今已然膨胀成了堪比整个天南的庞然大物。
仅仅越国灵军，便有能力击败足以与整个天南一战的慕兰族法士，这是何等的可怕？
有这样一位神通手段深不可测的老怪，在谋划让人界的魔道尽数消失。。。
罢了，本座将死之身，还管他魔道不魔道干什么？没了正好，全部跟本座陪葬！
这样想着，合欢老魔的心情顿时开朗了些许，心中的郁闷消散了大半。
“最后一个问题，除了你之外，魏道友？”
至阳扬手取出一枚碎裂的红色玉符，合欢老魔认得，这是天南三阳宗的‘三阳感应符’。
“三阳感应符，如此说来，第三枚应该在令狐老儿手上喽？”
“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合欢老魔仰天狂笑。
“甚好甚好，本座真是输的彻底啊！好在，还有慕兰的仲道友给本座陪葬啊！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在这处地下空间之中不断回荡，两百年三百年还是四百年？合欢老魔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大笑过了。
片刻之后，笑声越来越弱，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至阳上人面色复杂的看着仍然睁着眼睛的合欢老魔，看着对方脸上残留的笑意，微微一叹。
斗了这么多年，合欢老魔一死，不知为何，他竟没有感觉到几分开心，反而是有些悲哀以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