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期没满佣工就要走呢?”费如鹤问道。
赵瀚解释说:“你们可以报官让佣工赔偿违约金。违约金有限制不得超出佣工的承受能力。”
费如鹤点头道:“明白你继续说。”
赵瀚又说道:“第三你家里的土地按户籍人口来算每人只能保留两百亩。剩下的全部没收……”
“你疯了!”
费如鹤猛然站起指着赵瀚说:“你这样搞得不了天下士绅大族会恨死你!”
“你听我说完”赵瀚笑道“如果愿意主动捐献土地那么剩下的土地十年之内免收田赋二十年内田赋减半。每人保留两百亩地够你们吃穿用度了更何况还有店铺、造纸坊和炒茶坊。”
费如鹤怒气稍微消减连连摇头:“瀚哥儿你这样真不行。我是无所谓的我又不贪图享受。可别的士绅子弟呢?就拿费如饴来说他在苏州花钱如流水一件奇装异服就价值百金。你若杀到铅山县他必然招募乡勇跟你打仗!”
“唉大明要亡了你知道吗?”
赵瀚叹息道:“陕西、山西二省民乱朝廷清剿几年农民军越剿越多。福建、广东、江西、湖广也接连爆发民乱闽西、赣南现在还没平。北直、山东、河南的白莲教剿而复生除之不尽。辽东又被鞑子占了年年叩关。朝廷没钱增赋加税而今只有辽饷以后怕要征剿饷。你觉得是不是到王朝末世了?”
费如鹤默然。
赵瀚继续说:“如今的江西只差一场大灾到时必定烽烟四起。你知道民乱是甚样子吗?让我来打天下还给你每人留二百亩地还给你留店铺和工坊。遇到其他农民起事怕不直接把你家抢光了!”
费如鹤依旧不说话。
赵瀚继续说道:“南赣那边的田兵只让地主交出三成土地剩下的减租减息。他们算是少有的克制你知道山西、陕西是甚鬼样吗?”
费如鹤扭头望着窗外似乎不愿多看赵瀚一眼。
赵瀚说道:“山西、陕西二省农民军所过之处士绅大族无一幸免。他们倒是不要土地却要抄家灭族把钱粮给抢光把家奴、佃户、平民全部裹挟从军。就像蝗虫一样越滚越多吃完一个县再去下个州过境之后几成白地!”
费如鹤终于动容可能是联想到自家遇到这种情况。
赵瀚朝外面一指:“我在武兴镇闹一场周围几个村佃户全都蠢蠢欲动。你信不信只要我放出一点风声他们自己就杀地主起事了。为何会这样?你敢不敢回答?”
费如鹤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里跟铅山县不一样铅山县更富裕这里太穷了!”
赵瀚冷笑:“对于贫苦百姓而言铅山县的富裕只是他们能勉强活命。我说过了铅山县只差一场大灾!为何如此局面?士绅侵占土地太多对佃户的盘剥已至极限!”
费如鹤辩解道:“我家可没把佃户往死里逼便是我爷爷也是要面子的田租收得非常低了。”
“你家收得低?费氏族长呢?那死老头收得可重了!”赵瀚冷笑道“一旦农民起事管你家的租子低不低把你整个费氏都洗劫了再说。我再问你费家的土地是怎么来的?”
费如鹤回答:“做生意赚钱买来的。”
“你自己信吗?”赵瀚讥讽道“两百年前费氏不过偏居横林一隅便是做生意起家之后撑死了也只有上千亩地。如今费氏各宗的土地加起来至少有几十万亩吧?都是正经买来的?费氏各宗哪家没放高利贷?包括你家!”
费如鹤无言以对。
高利贷属于地主的大杀器自耕农遇到困难只能借高利贷度过危机。借了又还不起那就得咬牙卖地土地渐渐向大地主集中。
费如鹤突然质问道:“你分土地给农民就能天下大同?就算所有士绅都听话把土地交给朝廷处置再由朝廷分配给百姓还禁止土地买卖流转。可百年之后呢两百年之后呢天下人越来越多哪有土地继续拿出来分?”
“能有两百年的天下太平不好吗?”赵瀚说道。
费如鹤冷笑:“那是强夺士绅土地换来的两百年太平!士绅何辜?”
“士绅何辜?”赵瀚猛拍桌子“天下哪个士绅敢问心无愧说出这句话!”
费如鹤欲言又止无力反驳此问。他一向表现得很莽今天说这么多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这家伙并不蠢只是经常缺根筋而已也可以说是没心没肺。
跟他爹一个样子费映环也没心没肺脑子其实聪明得有些可怕。
赵瀚又说道:“统一天下之后咱们可以开工厂把货物卖到海外赚那些异国番邦的钱。粮食不够就多多推种番薯、苞谷。若土地不够分了也可以海外移民只要朝廷不乱套总是有办法可想的。”
“容我再想想。”费如鹤心烦意乱。
“嗙!”
赵瀚猛拍桌子:“你口口声声说要做甚大事。可事到临头却小家子气。我要的是天下你只顾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你像什么能干大事的样子?老子今后打下安南赏你几万亩地又有何难?天下都有了你还怕没地吗?钓鱼都要有鱼饵你鱼饵也不挂是想做姜太公?”
费如鹤豁然开朗是啊天下都有了还怕没有土地?
赵瀚又说:“干大事不惜身死都不怕却怕自家的地没了?费如鹤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不是乡下目光短浅的土财主!”
“哐!”
费如鹤面红耳赤一脚把凳子踹翻拍桌子说:“老子便豁出去了不要命不要钱不要地就是要干大事!”
扯尼玛半天还是“干大事”三个字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