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由不得你!跟我回家去!”城主一把攥住了顾晚婷的手腕,对何天遥说,“小伙子,你且回步仙居,叫兴儿明日一早来见我!”说完,他一拂衣袖,何天遥就被一股气浪推出了门外,跌倒在走廊上。
“唉……”何天遥摇了摇头,心道这都叫什么事。顾晚婷的父亲显然是个高手,他只得在门外替顾晚婷求情:“前辈,我指天发誓,并未欺辱过令嫒。望前辈莫要责怪她。”
“唔,看你的模样也不像是个淫邪之徒,你去吧。”以城主的阅历,怎会看不出来?
在下楼时,何天遥听到了顾晚婷的哭声,虽然有些心疼,但此时也只能弃她而去了。
由于穿着夜行衣,为了避免城门口的盘查,何天遥还是返回了城墙边,顺着预留的绳梯爬了出去。一口气跑回了步仙居。顾晚兴听到了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
“顾、顾兄,令妹她……被令尊带回家去了,令尊还让你明日一早过去见他。”
顾晚兴先是惊讶,看到何天遥穿着夜行衣,很快就猜到了实情的经过,苦笑一声:“呵,到底还是让爹给抓着了。这丫头,何苦非要入城去自投罗网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天遥急切地问道。
“一言难尽。来吧,进屋说。”
听了顾晚兴的讲述,何天遥才弄清了来龙去脉。
顾晚兴和顾晚婷的父亲名叫顾盛麟,是落霞城的城主。顾盛麟有一位姓尹的好友,因为莫逆,两人在尚未生儿育女之时就已定下了姻亲。不巧的是,两家的头生都是儿子,所以姻亲未成。后来没过几年,顾晚婷出世。那份姻亲也就顺延到了她的身上。
本应是一桩美事,只可惜,尹家惯子,那尹公子游手好闲不说,还四处拈花惹草,招惹是非。顾晚婷虽然有点任性,但心地纯良,岂能看得上那种人?所以当得知了两家父亲的姻亲约定之后,顾婉婷坚决反对。但顾盛麟本人倒是对尹家公子的吊儿郎当不太在意。
“或许在他心中,与至交的情谊远大于女儿的幸福。”这是顾晚婷曾说过的一句话。
在为此事的争执中,顾盛麟与顾晚婷父女的关系闹得挺僵,终于在一次大吵之后,顾晚婷负气离家出走,投奔到哥哥顾晚兴这里。
“原来令尊就是落霞城主啊……”何天遥一下子想明白了,怪不得那个小铁会称呼顾晚婷为“大小姐”,也难怪顾晚婷会信誓旦旦地担保,如果出了事她会为小铁求情。
“是啊。”顾晚兴笑了笑,“其实爹肯定知道婷儿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一定是藏在我这里,只是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也算是让婷儿出来散散心、消消气吧。今晚你若不和她同去,相信结局还没这么糟。”
何天遥无奈地说:“唉,我也不知道婷儿领我进城是去偷吃啊,结果偏偏还偷吃到了令尊的菜。婷儿故意说中意于我,期间还有点误会,引得令尊很不高兴。这样,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有点儿担心婷儿。”
顾晚兴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哈哈,放心吧,爹他本来就宠着婷儿,尤其在我娘去世之后,除了在婚配大事上,爹可是事事都由着她,所以才养成了她任性的脾气。不过嘛,我看婷儿倒是真的看上你了,除了爹、娘和我以外,你还是第一个能称呼她‘婷儿’的人,包括尹家公子都不敢这么叫她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喜欢婷儿吗?”
“我……”何天遥回忆起藏在酒柜中时顾晚婷那可爱的模样,微笑着大方地承认了,“挺喜欢婷儿的。”
“哈哈,那太好了!”顾晚兴对何天遥可谓相当满意,“我也看不惯尹公子那副德性,我会为了你们的事向爹求情的。不过嘛,这事得慢慢来,首先得让爹对你留下一个好印象。”
“偷吃了他的菜,恐怕已经没什么好印象了。”何天遥苦笑。
“哎,不要这么悲观。偷吃的始作俑者是婷儿,爹又不是不清楚。且看明日爹如何说吧。”
回到房中之后,何天遥根本无心打坐。回想认识顾晚婷的这两天,简直是状况不断,现在又莫名奇妙地卷入了顾家的家庭矛盾之中,真可谓世事难预料啊。
清晨在忐忑之中很快就到来了。何天遥与顾晚兴一起,再次来到了落霞城。
有顾晚兴同行,还是去觐见城主的,城门的守卫没有多言。
比起夜晚的落霞城,白日里,这座古城向人们展示着她那别具一格的繁华。城中有许多风
格古朴的建筑,看上去应该有很长的历史了。青灰色的旧瓦、棕红色的陈漆证明了岁月的积淀,而恢宏而庄严的气势却始终如一。与之相对应的是一栋栋新建成的小楼,精巧端庄,如同繁星拱月一般围绕在那些古朴建筑的周围。打个比方,古老建筑就像是稳重而威严的家长,新兴建筑则仿佛绕膝的子孙孩童。在这片古今共存、新陈交错的城区之中,唯独有一座高楼,颇为引人注目。下面四层楼墙灰暗淡、瓦色沉浊,而上面四层却是青瓦琉璃、朱瑙栋梁,很新。如此一栋既高大、又独特的建筑,从城中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轻而易举地望见。那里,就是“九重天”。
“‘九重天’,以老托新,算是我们落霞城的象征。既有成熟的古老底蕴,又有旺盛的崭新面貌,意味着落霞城长久的繁荣昌盛。”顾晚兴见何天遥一直远眺着“九重天”,于是简单介绍了两句。
可是何天遥此时根本就无意欣赏。
城主府座落于落霞城的西北角,贴着山脚。
顾晚兴是自家人,想要见顾盛麟自然无须通报,见面的地方是府中的书房,而非正堂。
这会儿,顾盛麟还没有来。
书房中淡淡的墨香,总算让何天遥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他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书架。架子上堆满了书籍,不论是最高一层还是最低一层,都是一尘不染。由此可见,这些书经常被主人翻阅。
窗旁的书桌上,磨好的墨水尚未干透,龙凤镇纸压着一幅卷轴,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字迹。何天遥饶有兴致地凑近看了看,书曰:“天道有常,二分阴阳。日阳性暖,月阴性凉。彼升我降,晨青昏黄。运转不穷,万物泽长。”
顾晚兴凑过来道:“爹他喜好书法,经常会写些字句。你看他写得如何?”
“字写得是不错,不过我觉得令尊写字似乎另有深意。”何天遥评价道。
“哦?怎么说?”
何天遥指了指“天”、“日”、“月”等几个字:“你看,这几个字笔划虽然不多,但尤其能凸显令尊的运笔风格。首先墨色极为浓重,可见令尊写这几个字时非常用力。此外,横、竖、撇、捺笔划除了收笔处之外,几乎一般粗细,可见令尊写字时起势迅猛,连顿笔处都是一扫而过。这样的写字手法可谓罕见,既然是写字自赏,又何必如此急迫呢?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写字,不如说是练剑。以杆为柄,以锋为刃,同样是挥臂抖腕,异曲同工。”
“啪啪啪”,门外响起了拍手声,顾盛麟推门而入,赞叹道:“好!能辨析出我写字之法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爹!”顾晚兴迎了过去。
“一时诳语,还请前辈见谅。”何天遥拱手行礼。
“不必谦虚,正如你所言,我的确觉得写字和练剑有相通之处。好小子,我只说让兴儿前来,你却一同到此,还算你对婷儿有情有意。”顾盛麟似乎心情很不错。
顾晚兴冲何天遥挤了挤眼睛。
“在下与婷儿姑娘结识虽短,但已然成为了好友,在此斗胆恳请前辈莫要为难婷儿。”何天遥求情道。
“她是我的闺女,我又怎会为难她?只是她娇纵已久,任性妄为,是得好好管教一番了。”顾盛麟道,“我昨夜听婷儿说,你在三重屋只待了六年半,可是真的?”
“是的。”
“唔,这份资质在飞升者之中堪称出众。你与兴儿曾交过手,是吗?”顾盛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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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误会而已。”
顾晚兴对何天遥简单的回答不满意,补充道:“可不是嘛,爹你不知道,当何兄弟刚到步仙居的时候,我误以为他是欺负婷儿的浪荡之徒,于是与张成荣一起跟他交手,我们俩都使着兵器,何兄却是两手空空,结果可好,我们以二敌一都不曾占得上风呢。”他这是在为何天遥敲边鼓。
“我还以为是婷儿虚吹,原来真有此事。”顾盛麟点点头,话音一转,“不过我不敢相信,以你二人的实力竟然奈何不了一个飞升者。我看,你这个接引队队长之位,还是尽早让贤吧。”
本来是想夸夸何天遥,却不想老爷子来了这么一出,顾晚兴连忙辩解道:“别啊,爹,你不了解情况。我们之所以没占上风是因为何兄弟绝妙的身法,啧啧,一下子多出来两道人影,还分别冲往不同的方向,当时我和张老弟都懵了!后来误会释清了,也就不必再打下去了。”
“多出两道人影?”顾盛麟眼睛一亮,看向了何天遥。
“那是家师传授的身法,只有虚影唬人,危急时可以用来脱身逃跑。”何天遥故意只说成“虚三元”阶段的功效。毕竟是罕见而精妙的身法,他不愿意过多显露。
“原来如此。且说说你是如何与婷儿认识的吧。”顾盛麟没再多问关于身法的事。
何天遥深吸了一口气,详细地描述了自走出三重屋至今的经历。
戏剧性的相识,连顾盛麟听了都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难怪婷儿对你一见倾心呢,她几时见过男儿身躯?一时意乱情迷也属正常。”
“爹,我倒觉得婷儿并非从开始就一见钟情,而是后来才喜欢上何兄弟的。不管怎样,你就不要追究两人昨夜的过错了吧?那个尹立平吊儿郎当的,何兄弟哪里不比他强?婷儿的眼光挺不错的。”顾晚兴继续敲边鼓。
“这事你别管!我与你尹叔叔至交多年,你与尹立平也算是世交,为何如此贬低他?再说我一向言而有信,既然当初定了亲,婷儿就一定得嫁到尹家去!”顾盛麟忽然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