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芳华轻笑了一声:“放心吧。监兵佩根本没有丢。”
常沾懿眼睛一亮:“我本就有所怀疑,你如此机敏,怎会将重要的天宝遗失?太好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楚芳华却打断了他的话:“在隐世之前,我也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她学着常沾懿的口吻。
“哦?什么事?”
“杀了你!”楚芳华突然一刀捅进了常沾懿的心窝。
“你……”常沾懿握住没入胸口的刀锋,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芳华。
楚芳华一脸冷漠,看着灰色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
“你是怎么知道的……”常沾懿松开了手,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好像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想装成懿哥来骗我,套出监兵佩的下落?你实在太愚蠢了!第一,懿哥从来就没有叫过我‘华妹’,你是想当然了;第二,懿哥在和我分别之前,曾经在某处刻下一道伤口,就是为了让我在将来遇到有人冒充他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沾懿”不再言语,脸色由红转青,眼睛也完全变黑了,轰然倒下。满潭寒烟骤然消散,原来寒潭都是假的,不过是一洼浑水而已。在远处的洞壁上,出洞的台阶清晰可见。
“哼,若真是懿哥,见此番有沈石沉与我同行,怎会不知道监兵佩根本没丢?再说杨月玫也在,一个孟章界的妖族出现,身为原主他竟丝毫不觉得奇怪,破绽实在太多了。”楚芳华边走边想,“不过此人倒
的确有些本事,竟能将幻颜之术施展在他人身上……而且此人还知道我和懿哥的事,不仅是相貌和声音,就连那柄断剑都模仿得一模一样,骗得我流了一缸眼泪,着实可恨!”
……
再说萧天河。从通道滑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跌落在一片芳草地上。不远处飞瀑直下,其色如银链飞泻,其声如万马奔腾,阵阵水烟腾起,甚是华美。在隆隆的瀑布声中,悠悠飘来一阵琴声,仿佛与水声和鸣。
萧天河向前走了数步,山岩后面,一座八角飞檐亭映入眼帘。亭柱之间拉着轻盈白纱,随着和煦的轻风曼舞,飘扬之间,可见亭内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正背对着萧天河优雅地挥袖抚琴。
“公子,既然来了,且听奴家献上一曲《闲云境》。”女子柔声道。
“刀光剑影,江湖纷争,喧嚣红尘无处觅清闲。
侠客遨游,形单影只,光阴似箭今昔是何年。
山高水长,风起云涌,浊酒独饮昂首问苍天,
醇香易散,忧怀难销,只陷迷醉俯泣不成眠。
求一境,景悠然,了夙愿。
登孤峰,入深岭,志心虔。
别故土,涉浩渺,出海远,
踏瑰岛,寻灵洞,意流连。
偶得仙地,白龙坠潭,飞瀑浪花溅,
可怜娇容,映波自赏,寂寞浮眼前。
枕青石,卧幽草,花叶有伴漱声怨,
晶泪落,长袖飘,倩身乱舞影翩跹。
逢君始,青娥舒,抚琴欢歌展笑靥,
知我情,盼之切,莫负此行隐芳缘。”
这一曲,林籁泉韵,洋洋盈耳;那嗓音,凤吟鸾吹,燕语莺声。直听得萧天河心醉神迷,琴曲终了也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女子笑道:“看公子痴迷的模样,应是喜欢我的琴歌,不枉奴家倾心一曲。”
“姑娘的歌声有如天籁,令人心驰神往。”萧天河称赞道。
“正如歌中所唱,一个闲云清境,有谁人愿留?一颗孤寂芳心,有谁人能懂?不知公子是否怜这幽境,爱这隽容。”女子说着,缓缓转过身来。
萧天河定睛一看,果然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清眸流盼,简直勾魂夺魄;杏脸桃腮,只觉媚态横生。那女子掀开薄纱,从亭中走了出来,雍容雅步、绰约多姿。她冲萧天河嫣然一笑,轻轻做了个万福。
“姑娘芳容,可令天下间无数男子神魂颠倒,何来孤寂一说?”
女子惋叹一声:“可惜他们只是贪图奴家娇容,不懂奴家之心呐!”
萧天河笑道:“若真懂你心,恐怕再喜美色,也要飞也似地逃走了吧?”
女子扬了扬眉毛:“如此说来,公子果真猜到奴家是谁了?”
“‘吹云蛟’董书婷。”
“公子果然聪睿,只是你还是不懂奴家。”董书婷摇头轻叹,“若不嫌弃,可否来孤芳亭中一叙?”
“去也无妨。”萧天河迈开了步子。
来到亭中,董书婷收了瑶琴,拿出一个茶盘,替萧天河倒了一杯:“公子若是信我,可尝一尝这瀑水清茶。”
萧天河大笑:“既然进了亭子,何惧一杯茶乎?”他喝了一口,却是凉置许久的茶,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脾,不禁赞叹道:“好茶!董姑娘写得好字,画得好画,题得好诗,奏得好琴,唱得好歌,泡得好茶,却做不得好事,可否告知一二?”
“公子误会了。奴家不喜喧闹,平生只想寻得一处良地,等待一个真心知我、懂我、怜我、爱我之人长久相伴而已。”
萧天河摇头叹道:“如此严苛的要求,何谈‘而已’。”
“此‘而已’并非公子所想。正因为这个一心坚持的‘而已’,许多对我求而不得之人心生怨恨,编造谣言四处败坏奴家名声。传而久之,人云亦云。如此,想要觅得一个红尘知己就更难了。”董书婷幽怨地看着萧天河。
“董姑娘既然避开红尘,又如何能寻得到红尘知己?明明追随海盗作恶,却声称为了寻觅幽然之境。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谎话,我看我还是不要听了。”萧天河站起身来。
“公子果真不肯怜我?”董书婷的眼神可真是楚楚可怜。
萧天河暗自慨叹:“此女子之媚术非同一般,恐怕铁石心肠都会被她化成绕指绵柔。但我已知你底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济于事的。”
“若要我怜你,须得让我先信你。你把我困在这坤卦岛地下,想来也没安好心。”萧天河故意激道。
“公子,奴家不过借机倾诉一下衷肠,也错了么?”董书婷起身扯去一面薄纱,指着远处,“出去的路就在那边。公子要走,奴家绝不拦你。但求公子将来事毕之后再回此境一聚。”
萧天河笑了笑:“那就多谢了。”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座孤芳亭。
到了山岩边,果真有一个洞口,洞中有向上的阶梯。萧天河正要进洞,董书婷在后方喊道:“公子,奴家还有一言。”
“姑娘请说。”
“这座‘八卦天罗岛阵’绝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望公子保重,奴家在此恭候公子归来。”
萧天河皱了皱眉头,还是道了一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