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遥道:“那我们岂不是迟到了?而且还一下子就占去两个收徒名额……”
“你们是由‘黄狼’主事荐来的,师父又下了命令让我下山迎候,就不必受规矩约束啦。再说我们霏晴派收徒本来就没有名额限制。”
“那就是只要资质足够优秀即可咯?”颜子召还以为霏晴派收徒的方式和以前的听闻不一样。
“也不是看资质,而是……”向南桥忽而踌躇起来,神情也略显古怪,“总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未到山巅,就远远看见云雾之中朦朦胧胧的殿宇楼阁。山门前百级台阶两侧除了灯台之外,还架起了火盆。山门上建有一层阁楼,为守门弟子静修之用。山门两侧的墙上嵌着数块菱形黑石,每块黑石当中都阴刻着一个大字,右侧墙上的字是“拨云见日”,左侧墙上的字是“雨过天晴”,再往两侧去就全都是白墙青瓦,绕着山缘向远处延伸。
何天遥发现,偌大的山门,却不见牌匾。但观门楣之上,却留着牌匾的空位。
守门弟子见是向南桥回来了,赶紧开了门。门内即是一座宽阔的道场。道场另外一边是继续往高处延伸的台阶,转弯处是另外一座道场,然后又是台阶,一直绕向山后。
进宗之后,何天遥问:“师兄,宗派的牌匾呢?”
“前些时日被……被宗内的一个醉鬼给打落,摔碎了,已经让人去附近的新唐城另做了,过几日便能送来。” 向南桥尴尬地笑了笑。名门大宗,在收徒大会这等重要场合,竟然没有山门牌匾,的确丢人。
颜子召惊讶道:“霏晴宗还收醉鬼?打碎牌匾可是大过,得将那人逐出宗派吧?”
“这个嘛……呃,那个醉鬼的地位有点高。”向南桥解释道。
“连堂堂霏晴派也有倚权仗势之事?”何天遥不解。
“谈不上。此人对
于宗派的功远大于过,贪杯以及闹酒这一点点缺陷又算得了什么?”向南桥道,“想来入宗的人实在太多了,晚天、晚飞、晚空三峰恐怕都已经住满了,这样吧,你们就在我的住处对付一夜。”
两人不太在乎住在何处。向南桥领着两人顺小路来到了一间小阁。“这里就是我和师兄的住处。现在师兄不在,只有我一个人。今晚你们就在此处歇息,我去其他师兄弟那儿挤一挤。”向南桥十分客气,其实屋里足够住下三个人。
见向南桥这就要走,颜子召连忙问:“不用去拜见一下掌门吗?我还得把‘黄狼’主事相托的这块小石交给他呢。”
“不急,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先休息一夜好了。明日一早,我再带你们去见师父。”向南桥道,“其实就算你们现在去见师父,恐怕也没什么结果,可能还会惹得师父不高兴。”说完,他匆匆离开了。
待向南桥走远,何天遥道:“看来,霏晴派的掌门应该是个脾气古怪之人,多半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儿。”
“管他呢,只要能拜掌门为师,哪怕他是三岁小毛孩我也心甘情愿。”颜子召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打了个哈欠,“何兄,我可真是累了。”
“那就睡吧,明日抖擞精神去见未来的师尊。”
……
来到霏晴派的第一夜,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高亢的鸡鸣就将两人从睡梦中惊醒。
“刚才那是打鸣声?我没听错吧?”颜子召揉着眼睛。
何天遥推开后窗,深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说:“后院里养着鸡呢。”
这时,雄鸡又叫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那声更嘹亮,紧接着,远处山间鸡鸣声此起彼伏。
“宗派内养了不少鸡啊,有意思。”颜子召笑道。外间的灶旁有座水缸,缸里灌满了清冽的山泉水,以其沃面,精神也随之清爽。
不一会儿,向南桥在院里招呼两人。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装,两人跟着向南桥一起去拜见掌门。路上,向南桥向两人描述了掌门的性格和脾气。掌门行事低调,最不喜欢的就是张扬狂妄之人;掌门不拘小节,自然也很讨厌死板拘束之人,更讨厌这样的人在面前谈大道理。
何天遥向颜子召眨眨眼,意思是:“看我猜得没错吧!”
掌门的住处就在正殿后面,是一座两层小楼。到了门前,向南桥再一次叮嘱:“见着师父之后不要太拘谨,也不要太随意,到时师父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两人点点头。
推开房门,顿时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不是酒香味,而是酒臭味。向南桥蹙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昨晚又没少喝!”说完,他大步向楼梯处迈去,口中喊道:“师父!‘黄狼’主事荐来的两位师弟来见您了!”
颜子召与何天遥四目相对,目瞪口呆,联想到前日向南桥的话,莫非宗派内那个闹酒的醉鬼就是掌门不成?
“来……都过来!”二楼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女声。
“你猜错了!”颜子召在何天遥背上拍了一掌,飞快地上楼去了,何天遥紧随其后。
向南桥推开了房间的门,站在他身后的两人险些将眼珠子瞪出眼眶,连“一片狼藉”都远不足以形容屋内的情形:桌椅东倒西歪,枕头被子掉落在地,酒坛滚得到处都是,盘碟全部摔成了碎片。更糟糕的是,地上满是呕吐的秽*物,与洒出的酒水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在秽*物当中,趴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的衣服早已脏得没法入眼,即便这样,她还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寻找着尚有残酒的酒坛往嘴里倒。
“师父!你怎么又喝了一整夜!”向南桥不顾脏污,上前去扶,却被女子一掌推开,“不、不用你扶,我……能站得起来!”女子口齿不清,想必是舌头发僵。
别说,她还真站起来了,只是没站稳须臾,又一头栽倒了。她的脸和头发都沾上了秽*物,但浑然不觉,口中还小声砸吧着:“嗯……好香,味道不错!”
颜子召都快要吐了。
这邋遢女子就是霏晴派的掌门?若不是向南桥口口声声喊她师父,打死两人都不会信的。
“师父!过一会儿你还要主持收徒大会呢,这可如何是好?”向南桥急得直跺脚。
“都烂醉如泥了,你就别指望了。”何天遥道,“不知宗派内是否有长老?”
“如今副掌门也不在宗内。两位掌门之下就当属晚天堂、晚飞堂、晚空堂的三位长老了。不过,他们本来就看不惯师父的行为作风,此时闹出这种事,更是给了他们声讨师父的把柄啊,所以万万不可让他们得知!”
颜子召劝道:“不论如何,还是宗内大事重要,收徒大会当然得有人主持,否则霏晴派可就贻笑天下了。”
“唉!大会之后,三位长老免不了又是一顿指责,到时连我也要受牵连,遇上这么个贪杯闹酒的师父,我可真是命苦!”向南桥一边叹息着一边向楼下走去,“二位师弟,师父就拜托给你们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尽快让她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