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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2章 求真求正(1 / 2)


《禹贡》之书讲的是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所以称之为禹贡。很多人都认为是上古之时大禹定下社稷之后来区分华夏九州当然在《禹贡》的整篇文章之中大部分还是讲山川如何区别如何治理的问题贡赋篇幅占比偏少一些。

所谓九州之说最早就是出现在《禹贡》之书当中所以可以称之为具备跨时代意义的一本书让华夏民族第一次对于整个天下有了一个大致上整体的概念。

这样的一本书在汉代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禹贡》是夏朝史官所写甚至是大禹本人的著述是属于纪录圣人言行的一本书就跟《论语》一样是代表了大禹的意志和精神因此李黄之前才以《禹贡》举例说读懂了《禹贡》就通晓了治理山川。

虽然李黄的这一种理论有些片面但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观念因此当司马徽表示《禹贡》根本不是大禹抑或是夏朝史官代为记录的而是后人假借大禹之名的伪作之时自然是哗然一片顿时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还有些人更是站起身愤然指责司马徽不敬圣人……

司马徽笑着丝毫不惧。

要是在别的地方司马徽还多少会担心群情激愤之下出了什么乱子但是现在于骠骑将军斐潜的地盘上自己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果然都不用司马徽特别发号施令在场边维持秩序的兵卒立刻沉声大喝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了下来。

等众人稍微安静了一些之后司马徽微微笑着说道:“诸位!诸位听某道来……方某有言《禹贡》之书中有‘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一文然否?”

“这又如何?”李黄左右看了看发现因为方才司马徽所言一些人也跟他一样站了起来不由得胆气略壮高声应答道。

“此便是老夫之言佐证也!需知菏水非上古即有而是吴夫差十二年为与晋争霸沟通泗济再由济水入河也!《国语》一书之中有记‘阙为深沟通于商、鲁之野’是也!菏水而成吴王领兵循泗北上由泗入菏再由菏入济抵黄池盟晋也!”司马徽朗声说道“夫大禹之时尤可知吴王之举耶?盖因撰《禹贡》之人因菏水以久而忘其故也!《禹贡》之书字字珠玑描绘山川更是明晰读之如观掌纹也然尤假托大禹之名何也?乃欲以圣人之名而曲众之!”

李黄哑然半响憋出来一句:“尤可知大禹之时便无菏水?吴王若只是开挖淤堵重辟河道……”

司马徽笑了笑没有理会李黄的强辩也没有解释就像是没有看见李黄一般继续说道:“须知古文之体东周者众尤有金文故识之者甚少也。今文以隶载之孝武光武皇帝心怀天下欲广泽华夏金隶相较自然以隶胜之更利教授故立于宫学非古文所不正也!”

汉武帝和光武帝是不是这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反正司马徽现在这么说了信不信由你……

但是也不能不否认司马徽所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今文确实是比古文更加容易传授和学习这是今文具备的优势否则也不会当下那么多的人学习今文经学。

“然求学之人岂能知难而退哉!”司马徽的声音铿锵起来手臂也挥舞着“古文难矣便斥之如敝乎?天下难事亦斥之乎?老夫于此非为论古文之美亦非论今文之害乃论学子之正道也!”

司马徽继续朗声说道:“学之道乃求真也!明天地之真方可知日月风云晓世间之真方通人情冷暖!如此才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欲求虚名假借圣人妄解惘注实为百害而无一益也!狂妄自大只知于形不求真解不进正道岂如指鸠为鸡指鹿为马乎?其可悲也叹其可笑也欤!吾辈求学自当去伪求真去妄求正!如此方为学之道也!”

“哗……”

司马徽“求真”之说就像是一声雷响一般带动着广场之上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了起来。其实古文经和今文经的争辩和对抗并非是司马徽一个人也并不是现在这一段时间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了。两派人士各有拥护者也曾经是争论得天昏日暗日月无光一般……

大汉立国之初因为焚书法令导致很多经典流失了所有流传到了汉代的经书大多数都是从能背诵和传授全文的学者口中抢救出来所以在经学传承这个方面上今文经学的功劳确实是不能抹灭。

但是也不能说这是秦朝做的一件混账事而是因为秦朝确实是太短了很多事情可能秦始皇还有后续的手段和策略但是来不及继续下去了。

战国各国各自为政不管是钱币还是标准抑或是文字都各不相同如果没有秦始皇同文之举后来华夏也不会有大一统的基础正是因为秦朝焚书汉代重建华夏文化就如同凤凰磐涅一般从废墟之中升腾而起才更加绚丽。

然而今文经学从汉初发展到了现在因为各家各派的传承不同注解不同甚至经文本身都不同导致了同样一部经典因为文本的不同就会演化出很多学派而这些学派之间又不可能进行妥协到了汉恒帝汉灵帝时期身为为了让自家子弟能够在太学之中取得更好的名次获取更高的起点有些家族甚至贿赂太学的博士让其用自家的经文为范本而不用别人的……

再加上今文经学之中很多都是后来人添加进去的什么微言大义什么圣人心思但是又不可能说得很完整毕竟越是细节多的越容易出问题就像是什么卦签啊什么十二星座运势啊一样当然不可能具体到某一天某一件事只能是越云山雾罩越好越是左右逢源越佳于是乎这些解和注不仅是不能让原本的经文更通俗反倒是使得后来的人更加的难以理解完全违背了今文经学最先发展出来的本意。

纵然有这些问题但是想要完全一竿子立刻将今文经学全数打死这显然不可能的。原本司马徽是异常的痛恨今文经学但是在平阳的这一段时间之中司马徽也想明白了或者说从骠骑将军斐潜的身上学到了并非所有事情都是非此即彼非白即黑想要揭露今文经学的弊端不是仅仅只有将其完全打到一种方法。

本朝今文经学是官方学术的主体不管是西汉的长安还是东汉的雒阳不管是太学还是到州郡县所设立的官学教授的经学都是今文经学所以在面对着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来说若是一下子就说要废除今文经重新推古文经无疑就是遭遇到极大的阻力甚至可能一开始就被滔天的反对扑灭了。

但是同样的因为今文经学的推广面越来越大所以今文经学之中的那些问题也并非全数都没有人看到有些人虽然还在传授和学习今文经学并不是代表他们就对于这些部分内容荒谬的今文经学完全认同而是混口饭抑或是随大流而已而现在司马徽提出来的“不分古今唯求真正”的理念无疑就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司马徽微微笑着然后起身点了点头便下了讲台。台下广场之中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了相互讨论和争辩之中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司马徽已经结束了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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