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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9章灾粮发放,厚土蓝天(1 / 2)


牛四夏褶皱得宛如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般的脸上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畏畏缩缩的神情然后默默的排着队。

在城门外排队等着领灾粮。

昏暗的天空才刚刚透出了一些微光周边的一切似乎依旧在沉睡但是许许多多像是牛四夏一般的农户已经在城外临时搭建的草棚之外等候了很久了。

距离城门最近的那一批人据说是昨天白天来的然后没排上结果舍不得回去便硬熬着又等了一夜……

虽然面容略有不同但是如果仔细看其实都是像牛四夏。一个个都是肤色黝黑不是因为不小心晒伤而出现的一道印迹而是长时间在烈日之下的劳作年复一年那种深入到骨头里面的煎熬。

牛四夏捏着他脖子上吊着的那个木牌就像是捏着他的命根子一样甚至比命根子都重要。旁边的人也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捏着既不敢太用力害怕将木牌捏坏了又不敢放开因为担心不小心掉了。就连手上的那些裂痕和泥垢都似乎一模一样关节粗大手指短平似乎连指甲的表面都是裂痕然后在裂痕当中藏满了泥垢。

虽然发放粮草和维护次序的官吏还没有到场但是牛四夏和许多其他农夫一样默默的在道路两旁坐着排着队列没有人抢也没有人争。

不是因为牛四夏这些人多么懂规矩而是他们见过那些插队的被维护秩序的兵卒用粗大的木棍当场打断腿然后在泥地上翻滚着嚎叫着然后拖着伤多半最终都会死去……

所以牛四夏等人不敢插队。

原本这个秋天是应该很幸福的。

至少在牛四夏的心中是够幸福了自己租用官府的地已经是满三年的租了所以今年的收获的粮食自己可以多留下一成来那么或许就可以在过年的时候让全家大小都吃上一次的粟米粥正儿八经的一顿粟米粥!

年夜饭不放野菜也不多放水小火慢慢熬出来的一顿粟米粥也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奢侈的饭食……

然而这样的期盼在蝗虫漫天飞舞之下化成了一片虚无。

那一天牛四夏带着全家人在地里扑腾了整整一天一夜打死扑死了不知道多少蝗虫可依旧是眼睁睁的看着蝗虫大摇大摆的在他的田地之中吃光了所有的粟也吃掉了牛四夏的所有的希望。

后来骠骑将军来了带着兵卒人马来了抵挡住了蝗虫。

可是牛四夏自家的田亩几近于颗粒无收。就在牛四夏以为自己一家子要再一次踏上逃荒的道路的时候听说骠骑将军赈灾放粮了又重新点燃了牛四夏的希望。

或许还能活下去?

这里毕竟有自己这两三年来亲手搭建的木屋栅栏还有屋后的菜地和瓜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又有谁会流浪四方?

可是牛四夏又担心这个传闻是假的所以他即便是到了现在依旧是非常的不安紧紧的捏着脖子上悬挂着的小木牌那个铭刻了他的身份的木牌就像是捏着他自己的未来。

小城之中似乎随着天色的明亮也渐渐的开始苏醒了起来然后传出了一些人声犬吠。一名官吏在两名兵卒的护卫之下走到了城门之上瞪着两个鼻孔扫了一圈然后淡淡说了一句:『先教规矩……』

然后就走了留下两个县兵。

县城守兵咳嗽了一声扯着脖子大吼道:『都他娘的排好队!不排好不开门!凭牌子登记领粮!没带牌子的滚蛋!都记住了丑话说在前面!不准大声喧哗!不准推搡闹事!不准搅乱插队!不准冒名冒领!不准无故逗留!不准……』

县兵甲似乎忘记词了转过头问县兵乙『还有不准什么来着?』

县兵乙挠挠头说道:『我也记不住……反正都他娘的老实点!领到了粮就滚!闹幺蛾子的一律五十杖!别怪老子不客气!』

县兵甲点头道:『没错!都排好!你他娘的瞅啥呢?!站在路边!这路是让你站着的么?你个露卵子的狗泥腿!滚到一边去!』

又是过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爬到了树梢之上。

牛四夏有些恍惚老是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没做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慌。低着头看了看手里捏着的牌子牌子还在再摸了摸怀里的袋子袋子也在嗯重要的东西都在牛四夏稍微放下了一些心来那么是什么事情没有做呢?

牛四夏浑浊的目光游离着然后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时辰按照平日来说自己应该是已经下了田了然后在田地之间吸着土腥味流淌着汗水了而现在只能是待在这里排队自然有些不适应……

城门吱吱呀呀声中打开了一个缝然后鱼贯而出的十几名拿刀拿枪的县兵乱哄哄叫着吼着各个嗓门都震天一般然后推搡着农夫甚至用兵器抽打让这些农夫守规矩。县兵甲和县兵乙走在最前面拿着刀鞘就抽他们认为似乎排歪了或者没排好的农夫。

牛四夏背上也被抽了一击火辣辣的生疼。牛四夏看着脚下自己确实是站在路边并没有站错位置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吭一声都没有。

其余的农夫也都是一样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反抗即便是被打倒了带着血爬起来然后排好就像是一群被无形栅栏所困住的羊。

然后从城中又走出了一些人跟着县兵甲等人腆着笑。

县兵甲微微抬了抬脑袋这十几人就一边弯着腰一边朝着队列的最前面而去然后兵卒开始抽打着原本排在前面的农夫硬生生的又给着十几个人挤出来了一些位置……

一群『羊』默默的低下头连吭一声都没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才有小兵端来了席子和桌案在木台上铺好摆好撑好了布伞遮阳挺着肚子的官吏才缓缓的走上了木台先喝了两口水然后才开始磨墨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锦囊拿出毛笔在磨好的墨汁当中沾了沾似乎完全都准备好了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将毛笔尖凑到了自己眼前盯着看了半天从笔锋尖头之处扯下了一根半掉不掉的笔毛之后才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前……来……』

流程很简单在城门口凭着木牌登记拿签子然后进城街口第一家米铺领粮食领完了粮食之后从另外一个城门出去。

前面的十几个人很快似乎也没有说几句小吏看了牌子然后直接就登记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没想到的是等最先的十几个人过后就不知不觉当中慢了起来……

『姓名?』县兵甲喝问道。

『啊?』一名农夫没反应过来。

『啊个屁啊?!是问你叫什么?』县兵乙吼道。

『小的……小的叫狗子……』农夫心惊胆战的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个地方不对了。这些在前面的农夫是从昨天就开始等候了然后又是熬了一夜虽然说秋天还不像是冬日那么的严寒但是这样一晚上熬下来又没有什么吃食自然也不可能是十分清醒。

小吏瞄了一眼木牌然后甩手丢了下来『姓名不符……退……』

『不!不!小的小的小的想起来了小的叫羊三冬!羊三冬啊!』农夫抓住了木牌恍然大悟的叫道。

『退……』小吏目无表情的说道『下一个……』

农夫还想要再争取一下两旁的兵卒已经倒拽着长枪劈头盖脸的抽打了过来!

『来人啊!搅乱队列!杖五十!』县兵甲大喝道『他娘的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还领个屁啊!下一个!他娘的还不滚过来要等老子请你是么?姓名!』

『小……小的也叫羊羊三冬……』下一个农夫送上了木牌吞了一口唾沫干巴巴的说道。

牛四夏羊三冬马元春等等这些名字便是这些农夫来关中的新名字也是镌刻在木牌之上的铭记。

『家中几人?』县兵乙喝问道。

『三不四人……』第二个羊三冬回答道。四个人份的口粮自然比三个人多但是下意识的改口却带来了麻烦。

小吏『啪』的一声又将木牌丢了下来『人数不符退……』

第二个羊三冬还算是灵活些连忙作揖道:『小的婆娘夏天刚生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所以没上报……贵人贵人就可怜可怜小的……小的就三人算三人的……』汉律规定十四岁之前的儿童每年都是要上交口钱的。成人的『口钱』则是称之为算赋。

『哼!』县兵甲冷哼了一声歪着嘴说道『等挨过秋赋再报多少省了一年口钱是不是?来人!将这个刁民打将出去!下一个!』

第三个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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