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史……』吕布吸了一口气脸上带出了一些略有所思的表情。
蒙逖露出了一些悲伤的神情『启禀大都护……长史他……已是不禄……』
纵然心中有些准备但是真的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吕布依旧是瞪大了眼半响说不出话来……
良久吕布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何时之事?』
蒙逖低着头开始讲述起来。
生老病死是一种人生的无奈。
每一年的冬天来临的时候特别是天气变化剧烈的时候对于一些年长的人亦或是身体有些不健康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而李儒两方面全占了。
或许是对于自己身躯的一个判断或许是对于生命的一种感知李儒在觉得他寿命将尽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在西域亦或是返回长安而是选择了向西沿着孔雀河北河一路向西。
穿过龟兹走过疏勒经过大宛进入贵霜……
甚至李儒想要抵达当年甘英到过的西海还想要走得更远……
但是很可惜李儒的身体是在是支撑不住了。
其实到了路途的后半程李儒就已经无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下车了上下车都需要人手帮忙人也越发的瘦弱就跟一层皮覆盖在骨头上一样连那些大宛贵霜的哨卡兵卒见了得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儒依旧是要往西而行都是敬佩不已。
摇曳的烛火终有燃尽的时候。
在一日寒潮来袭之后气温骤降李儒忽然就倒下了。
在昏沉之际李儒知道自己不成了弥留之际勉强交代了两句就再也没有等到第二天的晨光。
李儒手下按照李儒的遗愿找了一个面向东方的山坡将他葬在了那里。
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便会落在李儒的墓碑上可以让李儒看得见遥远的东方看见他的故土家乡……
在安葬李儒之后李儒的手下便是分成了两部分其中大部会继续向西一直走下去直至找到传说之中的大秦之地而另外一小部分则是由蒙逖统领回长安报信。
『「葬于向东之坡死后不必立嗣墓碑不具题名其学不需秘传」……这便是李长史的遗言?』吕布问道。
蒙逖点了点头。
吕布听了蒙逖述说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挥挥手让蒙逖下去休息毕竟蒙逖到了这里还不算是完成了使命他们还需要继续向东直至长安三辅。
蒙逖下去之后厅堂之内便是一片寂静。
吕布皱着眉打破了沉寂『李长史……这四句话什么意思?』
只是交代后事?
好像罢。
『嗨!大都护不就是交代些身后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魏续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拍了拍手笑了出来『而起这下好了!这下不是更好了么?』
吕布斜眼看了过去『什么好了?』
『大都护』魏续嘿嘿的笑着『之前李长史不是这样压着我们就是那样管着我们现在……嘿嘿现在不是好了么?管不着了!如今西域便是大都护一人权掌说一不二号令一出西域各国谁敢不从?岂不是好事?』
魏续之前就没少被李儒剋过又是对于李儒没有多少情感现在听闻李儒死了心中只剩下了欢喜若不是李儒下葬的地方太远说不得魏续还想着去坟头上蹦个迪什么的。
吕布沉下了脸来『滚!』
魏续一愣『啊?』
『某叫你滚出去!』吕布瞪着魏续。
魏续一缩脖子吞了一口唾沫灰溜溜出了厅堂等到拐出了院门之后才斜眼回瞄了一下喉咙里面咯咯两声呸出一口浓痰撇着嘴走了。
吕布坐在厅堂之中仰头望着上方就像是木雕一般久久都未动一下脸上毫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久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若有若无的在空中飘荡。
……(o′?□?`o)……
斐潜接到李儒过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新年。
李儒除了让蒙逖带回来他之前手写的一些关于沿途的情报之外还特别强调让斐潜不要追封他……
因为李儒知道他的身份是个麻烦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消失在世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斐潜沉默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几句话。
『曾经阔气的要复古。
『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
『未曾阔气的要革新……
『大抵如此大抵!』
一个旧的时代不管怎样都会过去而新的时代会紧跟着到来在新旧时代的交叠过程当中每一个的个体是渺小的但也是伟大的。
就在斐潜还没有完全从这个消息影响当中摆脱出来的时候崔均来了。
崔均拜倒在堂前表情惶恐。
至于崔均为什么急急的从太原赶来的原因想必傻子都能清楚。
斐潜沉默了许久上前将其扶起。
『随某来。』斐潜说着便是出了骠骑将军府。
出了长安之后沿着渭水往西走一段路便能在渭水河畔看见一座庄子而在那个庄子的对面还有一座正在平整地基的土地显然是要在开春土地化冻之后再开始建设。
『此地……飞熊轩……』虽然没有进到庄子里但是站在山坡上的崔均依旧能看见在庄子门口的大牌匾上的字。
山坡之上还有些残雪。
斐潜骑在马背上呼出的气息在空气当中形成淡淡的白烟。
据说零下二十度或是更低的时候呼出的气息连白烟都来不及形成就会被冻成了渣。斐潜不知道这个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他根本不想要去就这个问题去尝试实践一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汉的冬天越来越冷了。
之前斐潜还在雒阳城中的时候冬天有时候只需要多穿一件大氅就行了而现在除了大氅之外不仅是要穿皮甲御寒还要在皮甲内部垫上新出产的棉花然后才能在野外比较自如的活动。
比较那几年大汉温暖的冬季现在或许相差了有近十度。一年降一点回头一看便是感觉相差了许多。
就像是眼前的飞熊轩。
飞熊轩当中原本有两个人后来走了一个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袁尚。
不过很快这里就会迎来新的住户了……
刘璋。
如果半路上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概六个月之后刘璋就会成为这里的住户。
住在飞熊轩里面免租金有单独的房间也免餐费一日两餐的定食还有免费的服装每年发一套冬装一套夏装。可以看书可以发呆想躺平就躺平想发疯就发疯。唯独就是不能出庄子而且时不时要成为旁人的『观赏物』。
就像是现在这样。
『四世三公啊……』斐潜微微抬头眺望着飞熊轩。他懒得进去也不想和袁尚打什么招呼亦或是在袁尚面前去展示优越斐潜只是有一些感慨而已。
当年斐潜在雒阳的时候他别说去见袁绍袁尚了就算是想要去见袁家府邸里面的管事都没有门路。到颍川参加荀氏别院的宣讲周边的人一口一个『天下楷模』的呼喝着将斐潜挤到一边。在酸枣人都不必到场那些勾心斗角的两千石也不得不将盟主的位置高高的举起奉到袁绍的面前去……
当年志得意满的袁绍袁本初可有想过他自己最喜欢的孩子会有朝一日成为其他人的『观赏性』的景色摆在院子里面专门给人看?
崔均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或者说因为在野外天气寒冷脸色有些发白。
斐潜微微抬头『袁本初……算是一名战士……而在此间的不过是一蝇蛆罢了……』
崔均袖手垂首落后斐潜半个马身眨巴两下眼侧耳静听。
『夫战士者与吾等同乃人之躯。非神仙非鬼怪非异兽也。战于黄沙亡于黄泉生不畏死死不旋踵壮哉伟哉!』
『然战士既死蝇必先至舐其血发其痕啖其肉孑孑孑遗营营营舞以为得意自比战士之雄也。战士已亡不复驱之故蝇愈发徒攻其伤叫嚣沸腾唯言其腐唯见其败自诩为不朽高贵于战士之上。』
『诚然见战士之身有痕者众见蝇蛆之身有缺者乏矣。』
『战士默默然重其死蝇蛆嘈嘈然轻其生……』
斐潜将双手张开『此番大汉天下此等人世之间所需所重者乃流血之战士非无咎之蝇蛆!』
『元平可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