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
吴郡。
今日既不逢五也不逢十但是在吴郡市坊之中依旧是热闹无比尤其是一些黄金地段更是满满都是人挤都难得挤动。
吴郡之中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有特意规划亦或是山水河流所限制所以除了一些主要的大街是笔直的之外很多旁街小巷都是弯弯曲曲的然后周边的房屋便是显得层层叠叠屋檐挨着屋檐走廊接着走廊。尤其是在市坊之中招牌布幌几乎都要相互顶到一起去。
不仅是这些招牌布幌在互掐就连各家店铺的女招也在互掐在吴越软语之中或是调笑或是讥讽或是指桑骂槐或是含沙射影各个都是伶牙俐齿唇舌之间各呈绝活引得不少闲汉左看右看就图一个穷乐呵……
而这些闲汉聚集最多的地方并不是这些女招之所而是充满了汗臭味脚臭味和各种臭味的赌坊大呼小叫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里面的人几乎都是红了眼或是欢呼或是哀叹每一次开宝都像是巨大的磁石一样吸引着周边一圈圈的人潮涌动。
作为江东最富庶的城市吴郡多多少少有几分后世灯红酒绿的模样。
在骠骑斐潜之前大汉之中的任何人其实都没有意识到商品或者说是贸易对于政体的影响。
重农或者可以说是有些偏执的重农无疑是影响了大汉之中的许多人所以华夏很早就有对于农业粮食贸易的理论研究但是对于更大范围的贸易方面的发展却一直以来都是落后的。
对外贸易的概念其实在不同时代之中有着不同的范围但是又有异曲同工之处。比如在春秋战国时期对外贸易是指在各国之间的贸易往往被利用成为诸侯国之间的坑蒙拐骗手段而在秦代之后对外贸易的范围是扩大了成为了华夏和外族之间的贸易但是同样的也依旧是成为一种限制的手段亦或是谈判的一个条件。
华夏古代封建社会由于自然经济占主要地位对外贸易在社会产品中所占的份额很小以至于统治者一般对外贸很不重视。特别在建立中央集权封建国家以后华夏自诩为泱泱大国认为自己什么东西都有然后产生了一种华夏『百产丰盈无物不有』的观念执政者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超然的优越感把对外贸易看成无足轻重之事。
因此在华夏封建王朝的统治者的观念当中外贸往往是为了某个战略目的而产生的附加产物。重点是战略而不是外贸不是商品不是经济甚至可以为了战略而暂时的牺牲经济。
这就必然导致了这种类型的外贸不可能长久保持。
典型的例子就是《管子》。
管仲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视商贸的古代先贤在他的指导之下齐国从流落君王一度爬升到春秋霸主足可见管仲的厉害之处可问题是管仲最大问题在于他过于重『术』而忘了『本』不管是在地数篇还是海王篇之中都是阐述了一种通过商贸钳制他国的手段而且是无所不用其极也难怪后来的儒家子弟对于管子多有批判了。
东汉当下基本上来说就是一个与商贸理论有些脱节的朝代了。西汉多少还算是可以毕竟西汉对于外界是开放的最早的西北丝路西南通往身毒的商道北漠的互市都是对外贸易的展开但是到了东汉之后么……
重农抑商使得商业成为了农业的附属品自然体商人的地位一再被降低在这个过程当中却有大量的官商地方乡绅充当了这个商人的角色使得商贸体制走向了官僚商人的结构使得百姓承受的剥削更加的严苛。
唐代恢复了对外商贸但是在理论上并没有多少进展直至北宋的沉括才有了从封建国家经济角度结合生产、专卖制、货币流通等来考察对外贸易问题的理论发展他从对外贸易关系来分析当时的铜钱外流问题然后通过贸易关系来推演和预测并且以此提出建议解决方案。
而在当下骠骑的影响下商贸的因果发展使得就连江东似乎在春天临近的时候依旧感觉到了冬日的寒风。
西域商品的价格凌冽寒风吹到了江东。
对于大多数的江东人来说在中原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很遥远距离江东人最近的便是自己的饭碗和身上的衣裳。
今年江东受灾了。
按照江东士族的观念么损有余补不足不是很正常么?当年老桑同学都能平淮现在没理由江东士族统治阶层不懂罢?所以经过两位张公作为内政主导动用了庞大的力量推动汇集了灾区之外的粮食运送到了粮价飙升的灾区。
这么做没什么问题罢?
正常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也是华夏淳朴的一种美德。
可是问题在于在这淳朴的美德之中的那些不怎么淳朴的人……
如果单纯的赈灾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赈灾的同时还有人想着发点小财呢?
反正灾民多一口少一口也差别不大但是自己的小钱钱是不是就可以有机会多一点了?同时在灾区哄抬粮价什么都借着机会囤不仅是囤粮食还囤其他的物资比如囤盐的囤醋的囤酱的还有囤药的……
反正似乎灾区需要的都可以囤着。
发财么要什么良心?
小钱钱最可爱了。
反正江东这么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些情况不是这里饥荒就是那边台风就没有什么太平的时候灾害来了灾害走了那些黔首还不是像是乱草一样一丛丛的继续胡乱生长下去?
死人?
什么时候不死人?
多死些那些贱民也不是少了一些贱民闹事么?
于是乎问题就爆发了一方面是灾民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安置没有得到原本应该发放到他们头上的那些物资另外一方从其他地区又是肆无忌惮的接着赈灾的名头大肆征调对于那些稍微有些不满的百姓便是抓捕缉拿拘押甚至判刑。
不过遥远的灾区如何纷乱的武陵怎样也并没有影响到江东大城吴郡里面的生活尤其是在吴郡之中那些士族子弟。
就像是张纮。
逍遥滋润。
自从孙权『退居二线』之后作为内政的二把手在辅助张昭之余张纮的小日子无疑是很舒适的……
张纮如今就坐在吴郡临街的一间食肆雅间之中。
张纮喜欢低调。
这一个食肆也同样很低调。
但是低调并不代表简朴也不能说低调就是贴近百姓。
这一段时间来他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左右思量又想不出来什么心中烦闷之下便是来了这一间食肆喝些小酒吃点鱼脍略作散心。
这家食肆便是以鱼脍着名大名倒是没有甚至连招牌都是只画了一条鱼。
熟客都叫这食肆为快活鱼。
张纮前来虽说他穿了便装但是依旧有店招认得他便是忙不迭的招呼又是让人去请师傅前来给张纮作菜又是上热巾盥洗盆什么的还布置了一些干果点心甚至连酒水都是两种一种是冰镇的蒲桃酒另外一种则是端上了泥炉温着的黄酒。
在店招的殷勤服侍之中得到了消息的店内大师傅便是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活鱼来了。因为汉代是没有后世的保鲜技术的所以鱼脍都是现杀现吃基本上没有什么冰冻的为的就是一个新鲜。
至于张纮为什么喜欢吃鱼脍那就要看看张纮原本是哪里人了……
作为招待张纮的『高级』鱼脍不仅是鱼要大只活蹦乱跳甚至用餐的器具也是特别定制的虽然说吃的仅仅是鱼脍但是与其相配的餐具就有十几种之多各种腌制的小料琳琳满满的摆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