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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零)目标(阿兰)(1 / 2)


“奥卡、图特、冈布……阿兰!”

宽阔而平坦的训练场上查尔斯负手而立清晰地念出一个个人名。被点到名字的萨奇人先后应声快步走出庞大而齐整的方阵在最前方排成一列。

其中也包括少年在内。

“你们的表现很好。”查尔斯的声音平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从明天起你们将学习如何搭乘和操纵‘装甲’以成为帝国的精锐战士。好好干小伙子们别让你们的部族失望。”

男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多半是些鼓励其他人的话而阿兰压根就没用心去听。他依旧笔直地站着心脏因激动而加速思绪则早已飘到了不知哪里。

将近三千名萨奇人当中少年算不上特别强同样称不上十分壮硕。他只是凭借着头脑、毅力、加上父亲教给他的那些东西最终成了第一批受到认可的士兵——

不只六分之一而是百里挑一。

但这成就依然微不足道。无数人听过父亲的名字却没人知道阿兰是谁。父亲总有一天会老去少年心想而他将继承对方的所学闯出独属于自己的名号。

到了那时候该给自己取个什么称呼好呢?他出身灰熊部族可「熊王二世」听起来实在不怎么样——「凶暴熊」或者「银尖熊」仍旧土了些别提在卡玛尔人的语言里‘熊’有着蠢笨、莽撞、或是不知变通的含义。

他可不蠢。阿兰躺在床上思索这是属于他的‘冒险’的起点却绝非最后的归宿。一年前的那场大战里帝国人和萨奇人都死了许多;而阿兰亲眼看到的大多数死者如今早已被他忘记了名字。

活着才有未来死了就只有过去——至今为止乏善可陈的过去。那可不是属于他的。

少年想着这些陷入梦乡又在阳光漫过地平线时准时醒来。他飞快地叠好被子套上青绿色的短衫和长裤一路小跑到马房门前。负责打理马匹的人比他年长一些头发剪得很短皮肤较白却更为粗糙。当阿兰展示出查尔斯昨日授予的徽记时从对方脸上清晰地看到了羡慕与敬仰。

“你是第一个来的。”那人牵来一匹健壮的棕黑色马儿将缰绳放到他的手中“我看过你们的训练那可真太不容易了。”他露出宽厚的笑容“我会替你们祈祷的帝国的安全就拜托你们咯!”

自己是灰熊部族的萨奇人还算不上帝国的一员。但现在没必要提起那些。不论如何他凭借努力得到了帝国人的赞许无论查尔斯还是眼前的马夫。那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若他依旧留在部族中日复一日地接受艾尔纳人的‘指点’就更加不可能有。

这次的训练地点比前几日更加偏僻与阿兰第一次见到‘剑鱼’的地方差不太远。少年策马沿着荒原上插着的旗帜奔行一路抛下黄土、胡杨、以及光秃秃的沙枣树。他还发现了一只瘦削的沙兔并尝试着追了一阵子直到它气急败坏地钻进洞里。

比起一年前的冬季如今的荒原确实温润了些许。阿兰还记得帝国的使者把那场干旱归咎于艾尔纳人的‘邪恶仪式’;而前阵子‘指导’他的那名哨卫则不止一次地斥责帝国滥取资源以至于破坏了荒原脆弱的平衡。

也许他们都撒了谎也都说了点真话。帝国的确破坏了环境艾尔纳人也举行过什么肮脏的仪式。荒原本应属于所有萨奇人卡玛尔人是不请而来的侵占者‘森林人’自然更好不到哪儿去。

阿兰一边想着一边返回他本该前进的路途。带着沙尘的风掠过脸颊令少年不由得眯起眼睛。他在第二根蓝色旗帜处右转而目的地很快便映入眼帘——

那是个简陋而朴素的广场围着东倒西歪的木篱如同黄土沙尘般毫不起眼。几只褐鸦站在篱笆顶端歇息见他策马奔来嘎嘎叫着一哄而散。一具灰黑色巨像伫立于其中躯体微微前倾仿佛择人欲扑。

阿兰将马拴在门边的木柱小心地从侧面绕进空地远远地眺望着那具‘装甲’。

两周前的一幕犹在眼前。恩洛克紧握战斧冲向‘巨人’然后毫无悬念地落败。他被抬回营房时还算清醒但当天晚上就陷入昏迷并在第三天早上咽了气。

“改变时代的力量……么。”

那是查尔斯说过的话。只要操纵着这样的怪物谁都可以击败身经百战的勇士。可阿兰竟不觉得特别开心。因为这样一来他近半年的汗水和努力甚至那些受人尊敬的战士们都到底成为了什么——

“害怕它么?”有个人忽然问道“还是喜欢它?”

阿兰循着声音转过头去。在他右侧大约十公尺处不知何时站着一名弗里茨人。那人比他矮上两个头灰蓝色的短发和胡须穿着挺拔的灰色军装目光平静而暗含锋芒。少年舔了舔嘴唇猜测着这是否会是又一个考验就像查尔斯经常做的那样。

“你来负责我的训练?”阿兰问道“怎么骑这个大家伙的?”

“我是莱托洛尔斯大公国的军人。”弗里茨人回答道“如你所想也是你们的训练官。”他转过目光与少年一同望着灰黑的巨人“现在告诉我你对它有什么感觉?”

“我……”阿兰吸了口气握紧拳头“我觉得它很厉害。我想要乘上它但……更想打败它只靠自己的本事。”

“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没几个人能做得到。”

“我父亲一定可以。”阿兰不服气地争辩道。前一段时间少年逐渐了解到父亲——《旅团》的「熊王」拉鲁姆·莱诺尔昔日的诸多事迹。他也不止一次地设想父亲该如何手持战斧避开这只怪物的所有攻击再将它斩成一团废铁。

查尔斯还说过要用整整十具装甲才能击败帝国的‘剑圣’。作为巴拉克·艾因哈特曾经的同伴想来一两只「剑鱼」还不足以对父亲造成威胁。

莱托走到少年眼前微微抬头看向挂在他胸前的铅制铭牌。

“阿兰——我明白了。「熊王」莱诺尔是你的父亲?”

“你认识他?还是认识我?”如果是后者那便意味着他终于不再只是‘拉鲁姆的孩子’而这念头让阿兰兴奋异常“老爹已经教了我他的绝招总有一天我能变得比他更强!”

“有人和我提起过他同时也提到了你灰熊部族的阿兰。”莱托没有回应少年的后半句话“据我所知莱诺尔不喜欢战争。我想他应当不太赞同你来这儿吧?”

这不是阿兰想听到的话。他板起脸抿紧嘴唇让自己显得更成熟一些。

“老爹是老爹而我是我。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他本想说是他的冒险又觉得这个词有些不合适“实际上我也第一个来到了这儿应该算是做得不错吧?”

弗里茨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很优秀这毫无疑问。但莱诺尔拥有的不只是力量。想要以那个人为目标刻苦和努力还远远不够。”他摆摆手打断了少年尚未出口的追问“有空我们再说那些他们来了。”

身后传来马匹的嘶鸣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是他这一次的‘战友’们来自荒原的诸多部族中百里挑一的优秀战士——其中还有同为灰熊部族的猎人比他年长三岁的图特。

这让他为部族自豪的同时也对自己没能成为无可争议的‘族内第一’而感到失望。

“嘿你一个人来得这么早怕不是一晚上没睡着吧?”霜狼部族的罗肯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如同以往在训练场时那样“这就是我们的新教官一个鱼人?”

只从莱托认识父亲这一点看轻对方就很不明智少年心想。萨奇人向来不待见‘弱者’然而查尔斯教过他们强弱往往不只体现在身体上。

“是弗里茨人罗肯。”阿兰低声说“别忘了剑鱼就是他们造出来的。”

比少年更壮几分的萨奇人耸了耸肩没再继续说些什么。阿兰偷偷看了一眼莱托弗里茨人无声地对他眨了眨眼或者那只是他的错觉。

又过了大概半刻多钟当三十人整齐地站成两列军人才重新开了口。

“我是莱托·鲁丁你们接下来的训练官。”弗里茨人清了清嗓子向少年再次投来一瞥“你们不用学习它的制作原理也不必搞清楚它为什么能动起来。”他用拇指点向一旁的巨像“只要坐进里面让精神和装甲合为一体就可以像自己的身体一样操控它。”

“既然和你说的那样为什么还要搞这些麻烦事情。”一名光头的战士叫道“赶紧把它给我们再告诉我们敌人在哪儿要活的还是死的!”

莱托平静地注视着说话的人一言不发直到对方慢慢低下头去。

“你们部族里的年轻人也是通过族内考验以后才能获得走上战场的资格吧。”他说“装甲的数量有限。只要向我证明你们的能力——证明你们是真正的强者就能够得到它。”

四周逐渐平静下来看来莱托的解释有些效果。但少年总觉得弗里茨人似乎隐瞒了些什么。

“那么按照到达这里的先后顺序来。阿兰你是第一个。”

少年咽了咽口水感受着身后汇集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安走出队列。一个圆球被放进他的手中——它像是岩石制成的略显粗糙入手沉重带有刚好不烫手的热度流转着黯淡的红光。

他站到仿佛巨塔的‘剑鱼’脚下仰起头凝望着它的‘面庞’。

“查尔斯告诉我你们见过它动起来的样子。”莱托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想象着你进入它的身体。让它的手脚成为你的手脚它的感官作为你的感官。然后让它与那时一样前进、转向、以及攻击。”

阿兰轻轻打了个哆嗦。他将目光放回巨像努力不去想象它突然挥‘剑’砍向自己或是径直冲来的情景。他甚至有点期望自己不是第一个——这样即便出了什么意外受害者至少不是他。

可他更无法放弃这种荣耀。那是萨奇人的天性。

除去恩洛克留下的阴影弗里茨人所说的确实不难。阿兰闭上眼睛想象着巨像战斗的模样同时让意识凌驾于自己的身躯——前者他曾亲眼见过而后者他已经驾轻就熟。

自从离开部族少年从未有一天落下‘狂怒’的练习。尽管做不到父亲那样自如但感受躯体内外的‘力量’再用它们强化感官和意志早就不是件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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