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相信努力必有所得。”宁毅几乎是一字一顿缓缓说着“我之前经历过许多事情乍看起来都是一条死路。有很多时候在开头我也看不到路但后退不是办法我只能慢慢的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推动事情变化。往往我们筹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时候一条意想不到的路就会在我们面前出现……当然话是这样说我期待什么时候忽然就有条明路在前面出现但同时……我能期待的也不止是他们。”
罗业正襟危坐目光稍稍有些迷惑但明显在努力理解宁毅的说话宁毅回过头来:“我们一共有一万多人加上青木寨有几万人并不是一千二百人。”
“罗兄弟我以前跟大家说武朝的军队为什么打不过别人。我斗胆分析的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他们完全不能信任身边人。但如今我们小苍河一万多人面对如此大的危机甚至大家都知道有这种危机的情况下没有立刻散掉是为什么?因为你们多少愿意相信在外面努力的那一千二百人而这一千二百人呢?他们也愿意相信哪怕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人一起努力就多半能找到一条路。这其实才是我们与武朝军队最大的不同也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当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罗业目光晃动微微点了点头宁毅顿了顿看着他:“那么罗兄弟我想说的是假如有一天我们的存粮见底我们在外面的一千二百兄弟全部失败。我们会走上绝路吗?”
罗业抬了抬头目光变得决然起来:“当然不会。”
“当然不会!”宁毅的手猛地一挥“我们还有九千的军队!那就是你们!罗兄弟在山外的那一千二百人他们很努力地想要完成他们的任务而他们能够有动力的原因并不止他们本身这其中也包括了他们有山内的九千弟兄因为你们的训练你们很强。”
“如果有一天哪怕他们失败。你们当然会解决这件事情!”
“是!”罗业微微挺了挺肩膀。
“一个体系之中人各有职司只有各人做好自己事情的情况下这个系统才是最强大的。对于粮食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有担忧作为军人有忧虑是好事也是坏事它的压力是好事对它绝望就是坏事了。罗兄弟今日你过来我能知道你这样的军人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压力但在你感受到压力的情况下我相信很多人心中还是没有底的。”
罗业低头考虑着宁毅等待了片刻:“军人的忧虑有一个前提。就是不管面对任何事情他都知道自己可以拔刀杀过去!有这个前提以后我们可以寻找各种方法减少自己的损失解决问题。”
“宁先生我……”罗业低着头站了起来宁毅摇了摇头目光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罗兄弟我是很真诚地在说这件事请你相信我你今日过来说的事情很有价值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拒绝这样的信息我绝不希望你今后有这样的想法而不说。之所以跟你分析这些是因为你是华炎社的头我想抓你个壮丁。”
宁毅道:“当然你当这个头是不会有什么福利的我也不会多给你什么权力。但是你身边有不少人他们愿意与你交流而军队的核心精神必须是‘拔刀可杀一切’!遇上任何事情首先必须是可战。那一千二百人解决不了的你们九千人可以解决你们解决起来吃力的这一千二百人可以帮忙如此一来我们面对任何问题都能有两层、三层的保险。这样说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了。”
“所以我是真喜欢每一个人都能有像你这样独立思考的能力但是又害怕它的副作用。”宁毅偏了偏头笑了起来。
罗业站起来:“属下回去必定努力训练做好自身该做的事情!”
窗外的微风抚动树叶阳光从树隙透下来正午时分饭菜的香气都飘过来了宁毅在房间里点点头。
“留下吃饭。”
**************
同一时刻距离小苍河十数里外的荒山上一行十数人的队伍正冒着日头穿山而过。
他们的步伐颇为迅速转过山岗往山涧的方向走去。这里怪木丛生碎石堆积颇为荒凉凶险一行人走到一半前头的带路者陡然停下说了几句口令阴暗之中传出另一人的说话来。对了口令那边才有人从石头后闪出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多是山民、猎户打扮但身手不凡有几人身上带着明显的官衙气息他们再前行一段下到阴暗的山涧中昔日的刑部总捕铁天鹰带着属下从一处山洞中出来了与对方见面。
这边为首之人戴着斗篷交出一份文书让铁天鹰验看之后方才缓缓放下斗篷的帽子。铁天鹰看着他紧蹙着眉头。
“朝廷那边怎么了?竟派你过来!?”
“你如今归我节制不得无礼。”
从山隙中射下来的照亮来人苍白而消瘦的脸他望着铁天鹰目光安静中也带着些忧郁:“朝廷已决定南迁谭大人派我过来与尔等一道继续除逆之事。当然铁大人若是不服便回去求证此事吧。”
铁天鹰望着他片刻后冷冷哼了一句:“让你主持此事哼你们皆是秦嗣源的门生如非他那样的老师今日如何会出这样的逆贼!京中之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言语不满但毕竟未曾质疑对方手令文书的真实性。这边的消瘦男子回忆起曾经目光微现痛苦之色咳了两声:“铁大人你对逆贼的心思可谓先知先觉只是想错了一件事。那宁毅并非秦相弟子他们是平辈论交。我虽得秦老相爷提拔但关系也还称不上是弟子。”
铁天鹰神色一滞对方举起手来放在嘴边又咳了几声他先前在战争中曾留下病痛接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许多事情这病根便落下一直都未能好起来。咳过之后说道:“我也有一事想问问铁大人铁大人北上已有半年为何竟一直只在这附近盘桓没有任何行动。”
铁天鹰微微皱眉然后目光阴鸷起来:“李大人好大的官威这次上来莫非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并非是兴师问罪只是我与他相识虽不久于他行事风格也有所了解而且此次北上一位叫做成舟海的朋友也有叮嘱。宁毅宁立恒平素行事虽多出奇谋却实是惫懒无奈之举此人真正擅长的乃是布局运筹所推崇的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他布局未稳之时你与他对局或还能找到一线机会时间越过去他的根基只会越稳你若给他足够的时间等到他有一天携大势反压而来咳……我怕……咳咳咳咳……这天下支离破碎已难有几人扛得住了……”
阳光从他的脸上照射下来李频李德新又是剧烈的咳嗽过了一阵才微微直起了腰。
“所以……铁大人你我不要彼此猜忌了你在此这么长的时间山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劳烦你说与我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