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冲立马丢了记眼刀过去经理脖颈一缩。
宋景却笑着点了点头“行那就……看看吧?”
阿狸皱眉看了眼发呆的经理“还不开门?!”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应是。
门打开阿冲率先入内一双厉眸扫过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又退回宋景身旁微微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临进门前宋景突然开口。
“高经理二爷问话没听见吗?!”
经理登时回神脸上是不加掩盖的受宠若惊“小的高宁专管人事。”
宋景不再多言抬步入内。
……
光线昏暗的包间里沈婠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扫过面前两个黑衣大汉在确定没有胜算之后便彻底歇了动手的念头开始思索其他对策。
沙发另一头郦晓昙夹着烟指尖却不住颤抖烟灰掉到大腿上把丝袜灼出一个洞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毫无反应。
“没用的”她突然开口冷漠的眼神落在沈婠脸上“我们逃不出去再折腾也没用。”
前方两个黑衣大汉闻言互相对视后眼中更添防备。
沈婠翻了个白眼儿猪队友!
郦晓昙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骂我也没用逃不出去就是逃不出去。就像落水的人越挣扎死得越快。”
“你很想死吗?”沈婠冷冷看她。
“不想可惜没用。”
“夜巴黎已经嚣张到可以草菅人命了?”
郦晓昙怜悯地看着她“你下一句该不会说要警察做什么?”
沈婠:“……”
“我在这里了这么久再惨烈的事都亲眼见过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沈婠脸上没有郦晓昙期望看到的害怕或恐惧冷冷勾唇:“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女人一顿吐了个不成形的烟圈眼底一片怔忡。
是啊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呵……没想到我郦晓昙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呵呵呵……”她抬手捂住眼睛笑得浑身颤抖。
沈婠皱眉“你振作点。”
“振作个屁!全他妈怪你!要不是听了你的去抹那什么鬼档案也不会被高宁抓个正着!”
“你怎么不说自己见钱眼开识人不清?”
沈婠以为她会反驳不料女人只是顿了顿便自嘲一笑轻声低喃“是啊说到底怪我自己……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钱;跟谁不好偏偏跟了高宁那个六亲不认的混蛋!”
沈婠眼神微动:“这么说短信不是你发的?”
“什么短信?”女人目露茫然。
沈婠懂了。
射击训练结束权捍霆送她到4s店取车沈婠开着焕然一新的红色小玛莎回沈家。
途中接到郦晓昙的短信让她今晚七点来夜巴黎二楼某包房见面顺便把尾款付清。
沈婠想起她爱财如命的性格急着拿钱也很正常便没有起疑直接开车来了夜巴黎。
没想到却成了瓮中的鳖被人捉个正着!
“是高宁!肯定是他——那个贱人!”郦晓昙听完失声尖叫。
她本来在好好上班高宁一个电话打来让她上二楼刚进包房就被两个黑衣大汉捂住口鼻摔在沙发上。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至沈婠被抓她才惊觉抹掉档案的事已经暴露高宁设了个局要弄死她!
“你傻吗?我要钱不会让你直接转账上何必多此一举约出来见面?”
沈婠冷笑:“转账?那是谁口口声声她说只收现金?”
郦晓昙:“……”
“喂!你好像很喜欢钱?为什么?”沈婠突然很好奇。
上辈子郦晓昙就跟掉进钱眼儿里一样这辈子依然如此。可据她所知郦晓昙上无长辈奉养下无儿女抚育典型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平时需要花钱的地方无非就是穿的用的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也算不上奢侈。
所以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女人一顿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因为安全。”
沈婠:“?”
“钱能给我安全感就像杀手手里时刻都要握着枪否则坐立难安食不能寝。”
“就只是这样?”沈婠突然觉得好笑。
郦晓昙却忽然板起脸表情也随之冷沉:“或许你觉得这个理由很荒唐但对我来说钱就是一切!我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绝对不可以没有钱。”
“那命呢?钱和命谁更重要?”
“对我来说钱就是命两者对等。”
沈婠服了。
“小时候家里穷”她吸了口烟许是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不那么害怕手也不抖了“爸妈都是工人上头还有个大我十五岁的姐姐。小时候几乎没穿过新衣服要么捡我姐的要么就是邻居不要的;上了学周围的小朋友会跳舞、会唱歌、会朗诵、会各种各样的乐器而我什么都不会自卑就像影子无时无刻不在跟随。”
“我成绩不好读完高中没能考上大学。本来想去读个大专三年出来好歹能找份正经工作可那时爸妈先后病倒没两个月就去了我后来问过那个病虽然没得治但用药养着也能拖个三年五载甚至更长。爸妈的医药费和身后事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交不出学费大专也没得读了姐姐又玩失踪什么都不管我只能出来打工。”
“跟着几个老乡去了京平都说皇城脚下遍地黄金我满怀希望地踏上那片土地却被生活给了当头一棒。租房的时候贪便宜遇到黑中介被强暴……”
许是人之将死那些深埋心底的凄苦与酸楚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
郦晓昙突然就想找个人说说说说她这些年的委屈说说那些早已结痂却深深腐烂的伤痕说说自己这辈子的绝望和惨淡还有不甘与不平。
沈婠静静倾听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始终平静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同情安慰。
就像看杂志书上的故事听法制节目的案例而这样的平静与坦然不故作矫情的悲天悯人恰好是郦晓昙所希望的。
她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为了寻找共鸣只是突然之间想说了。
仅此而已。
她需要的听众不用附和也不用评价安静听着就好。
“我当时想过报警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那个人在做完之后留下两千块钱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收下了。所以不是强奸是嫖我收了钱啊!”
说到这里女人怪笑两声:“你肯定觉得我特别贱我也觉得自己贱透了!可有什么办法呢?我要找地方住要吃东西要活下去这些都需要钱。”
“然后我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洗碗每个月工资两千五包吃不包住。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喜悦的心情就像……灰暗的人生里突然出现一道光带着希望。”
“我干了大概……三个月”女人吸了口烟冷清的目光带着沧桑却始终平静就像旁观者在叙述与己无关的故事再跌宕起伏也能无动于衷“然后流感爆发我被传染了。好在餐馆对面就是医院我刚好晕倒在路中间被一个护士发现送到急诊室接着就被隔离起来。”
“知道医院的隔离室吗?”她偏头问沈婠。
又自嘲般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肯定没见过。”
沈婠眼神冷寂“一个小房子三面墙刷得惨白剩下一面是整块的玻璃每天都会有医生站在外面记录观察。你希望从身穿白大褂的他们眼里看到希望可他们却始终低着头动着手里的笔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女人挑眉诧异地看着她“说得你好像进去过一样。”
“也许呢?”沈婠耸耸肩。
郦晓昙也不去探究真假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有什么所谓?
“你说得不错三面白墙一盏白灯没有人跟你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一开口全是回音。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回想前半辈子过得贫穷潦倒还特别窝囊。所以姐姐我啊对天发誓只要熬过去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对自己很好很好。”
“可能是人贱命也硬那次流感死了不少人却让我捡回一条命。出院的时候钱都用光了遇到个算命先生说我这一生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好在大难不死却再也受不得皇城脚下厚泽的龙气让我一路向南找个安宁的地方好好过活。”
沈婠:“你信了?”
“信啊!我以前不怕死的但经过那一回我怕了所以就信了。第二天花了身上仅有的十五块钱坐了辆黑车一路往南走。中途车子抛锚司机要求加钱不然就甩客。我没钱就被丢下了。路上逮着个当地人问这是什么地方那人说是宁城。”
“我一想那个算命先生不是让我找安宁的地方生活吗?正好宁城宁城够安宁了吧?再后来通过熟人介绍进了夜巴黎。”
“一开始做啤酒小妹没少被人揩油过了半年索性直接转行当坐台小姐。我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可以让我吃好的、穿好的可总觉得不够我还能赚更多。”
沈婠听她轻描淡写说完前半生的坎坷内心也是一片复杂。
说来可笑上辈子她们相伴四年还有血缘关系却从没听郦晓昙说起过这些。今生不过萍水相逢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完了。
“钱是个好东西”郦晓昙把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往沙发靠背上一仰“可惜就快没命花了。”
“那如果让你用手上所有的钱来换你这条命愿意吗?”
沈婠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会愿意毕竟生命无价。
可郦晓昙却犹豫了!
半晌她摇头:“大难不死我怕自己再也没有那个勇气继续当坐台小姐不当坐台小姐就挣不到钱没有钱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婠目瞪口呆。
突然啪啪啪——
一阵拍手的声音乍响两人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