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成天复准备妥当之后便跟左大人赶往京城。
在表哥走后知晚带着进宝让车夫赶车去了一趟锦城。
临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了斜对街的茶铺子里吴少帮主正跟杨小姐在掰扯着赔偿家私的事情。
因为杨家母女要从齐阳搬回来所以黑担帮的少帮主便受成天复的委托替杨氏母女搬家。
据说是搬家的时候杨小姐一口咬定吴少帮主打碎了她的一个祖传花瓶。可是吴少帮主却说她冤枉人明明是她自己摔碎的她简直跟她老子一个德行!
据说那天俩人吵得甚是厉害那个杨小姐后来有几次去找吴少帮主理论吴少帮主不肯见她却被老帮主说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给一脚踹出去了。
现在知晚隔着车帘子一看那杨小姐紧挨着吴少帮主坐着正一个劲儿将糕饼往他嘴里塞呢。那亲热劲儿也不像讨债的啊?
进宝也看着了佩服得连连点头直说这位杨小姐一旦看准了男人真是下手狠稳小吴帮主虽然年过二十可一直都没有娶亲人虽然长得黑可身材绝对够健硕。
这位杨小姐的架势是天价的花瓶要靠男人年轻健硕的身体来偿还了。
看着吴少帮主一脸困窘却不好起身离开的样子应该是被杨小姐言语给拿捏住了。
看来知晚的红娘营生还未开张便可以宣告结束了。
这二十八岁的小姐一旦解除了命运的禁锢便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完全凭借一己之力便缠住住了一个年轻精壮的小伙子。
这个吴少帮主人品不错若是真的娶了杨小姐从杨小姐的角度看也算是美满姻缘。
这一路上进宝也被杨小姐给励志鼓舞到了直嚷嚷自己也该在贡县的盐帮子弟里寻个精壮的汉子嫁了。
知晚听了微笑道:“你若寻到合适的我给你出一份嫁妆不过我要离开贡县大约是吃不到你的喜酒了。”
进宝吓了一跳问她:“怎么?小姐你要回京城去?成大人不是让你在这等他吗?”
知晚摇了摇头头淡淡道:“我还有些未了的事情便不等他了过两日便走。”
进宝听了立刻道:“我也得跟你走不能让你一个人上路。”
知晚觉得她是陈二爷的人若留着她在身边岂不是给表哥留下线索让他追来?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她走的时候是要给表哥留下书信陈明厉害跟表哥做个彻底了断的。留下进宝岂不是藕断丝连?
可是进宝却满不在乎道:“我就是个在码头做杂工的丫头又没有卖身给二爷小姐您现在给我的月钱可顶了以前在码头半年的工钱您放心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也得在您身边尽忠职守将钱赚够了。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上路像话吗?我总得护送着小姐你跟你舅舅团聚了才成。”
进宝不是花花肠子的人她说得都是大实话。虽然她平时打呼噜声音大了些干活也没有凝烟那种自觉利索劲儿但是打架骂人、支帐篷生火却一顶一乃是旅行必备良品。
知晚离开并非逃跑严格意义讲应该是辞了盛家的差事一朝身契约满跟东家交接离开而已。
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所以进宝执意要跟着她知晚也含笑说好。
说话的功夫锦城到了。知晚下马车之后便打听到了那郎中的故居询问周围的左邻右舍。
有些老人还真依稀记得这位郎中治人病痛的本事不大但是卖出的蟑螂老鼠药却是一绝只毒死蟑螂老鼠却与人无大害顶多泻肚一场。所以家里有小孩子的都愿意去他那买药。
知晚听了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那位郎中应该是个制造奇毒的高手。
更有平日里跟他喝过酒的老邻居听他醉酒时提起过他的老家在南边的滇县。
再问其他的便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了。知晚在锦城选买了些以后路上要用的东西又提前订好了马车雇请了大行的镖师后便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如今这小宅院在居住了半年之后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她与表哥的回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跟表哥一辈子都生活在贡县里不必心烦着京城的风雨。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盛家的真香桥不喜欢她的存在若是她非要回去为难的只能是秦老太君一大家子。
她不想去比较祖母对两个孙女孰轻孰重也知道祖母的为人必定也不会薄待她。但是祖母那么一大把年岁了何必将她架在亲情的火炭上炙烤?
她也不想让姑母猜疑她故意勾引了表哥。父亲从小便教导过她不问自拿便是窃。
她与表哥的这段情虽然起之于他可是她也心动呼应了才会造成眼下的结果。她没有知会过秦家的长辈们便暗自与表哥生情就是“窃”。
如今表哥已经度过了贡县难关立下奇功只要那位陛下没有彻底老糊涂应该也不会再为难表哥。
既然盛家已无挂心事那么这一段缘分……便也该止了她要卸下盛香桥的名头好好做回自己了。
她柳枝晚自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在成天复前往京城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她准备妥当便带着进宝一路出了县城坐在等在路旁的马车上再与雇请的四名镖师汇合便这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城就此前往汉中。
她一早便给舅舅一家写信要他们离开叶城在汉中与她汇合。
进宝带了大饼问钱小姐要不要吃知晚却转头冲着她笑了笑:“我不姓钱而是姓柳。你以后叫我柳姑娘吧。”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坦然地介绍自己了。从今日里她不必再假扮成谁了她就是柳家的晚晚。
只是不知此刻表哥又在京城里做些什么陛下是否肯原谅他当初的殿前失仪对他委以重任?
马车外的风儿甚大她笑着笑着竟然红了眼圈只能急急撂下窗帘任着那风儿带着一场急雨而下……
……
此时的成天复还真的就在皇宫之中的御书房里。
顺和帝看了看他亲自递呈上来的奏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缓缓道:“所以先皇当年给出去的盐井开采权就这么被你轻而易举地收回来了?”
成天复跪伏在地朗声道:“承蒙陛下圣光庇佑杨家后人自觉承蒙大西皇室隆恩甚久又自觉能力有限不敢垄断盐井延误国事所以委托臣代为收下当年先皇钦赐的玉铲交由陛下定夺。”
顺和帝看了看摆在龙案上的那一把玉铲心里也是颇有感慨当年他父皇垂恩贡县实在是一坛子贡县烧酒惹下的祸端。
当时父皇喝得上头感念杨家的救驾之恩一时受了贡县盐帮江湖豪气的感染便脱口许下了贡县的的盐井开采权。
待酒劲儿过去后父皇就有些后悔奈何当时在场的乡绅官员甚多杨家又是狂喜谢恩昭告乡里若是再改口难免伤了颜面。
而且后来杨家一直尽心不敢懈怠此事便也如此这般了。
而到了他登上龙位的时候虽然也觉得采盐为私家垄断不是上上之策但是做儿子的更不好改了自己老子当年的委任。
毕竟世人都知道杨家对皇室有恩就算他们做得不好冒然降旨怪罪都会在民间落得皇室薄情寡义的骂名。
于是父子两代一时懈怠的结果便是贡县的积弊越来越复杂难改。
当帝王者所思当周全治国如烹制鱼鲜只可小心翻转不然便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当初派成天复这个毛头小子前往原本也不大抱希望最多是指望他多收些盐税上来一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可没想到这个小子在短短半年里将贡县的盐帮搞得是人仰马翻更是让杨家后人服服帖帖地上交了垄断多年的盐井开采权……
这个小子有些东西!
想到这陛下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书案前跪伏的青年真是越看越喜欢可惜女儿偌阳怕他不然真是驸马上佳人选……
想到这他便朗声问道:“你此番可谓殚精竭虑为大西立下汗马功劳不知你要什么奖赏?”
成天复拱手沉声道:“陛下还记得当初臣与陛下做的赌约吗?若是臣此番解决了贡县的盐业大患陛下则同意臣的一个请求。”
顺和帝撩起灰白的眉毛看了看他笑问道:“成卿要求何事?”
成天复鞠躬而下道:“臣斗胆恳请陛下再次昭告天下为当年柳探花沉冤一事平反同时赐他遗女柳氏府宅准许她自立柳家门户!”
顺和帝原本以为小子所求无非仕途功勋却没想到他居然开口提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顺和帝与成家小子所谓的赌约乃是如先皇一般酒醉后的一时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