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账中,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像被训的小孩子似的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对面坐着一个眼眸空洞的俊雅公子。
气氛凝重。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偶尔有人看向账篷门口,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出现似的。
从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几个汉子眼眸一亮,猛地抬起头来。可是在面对那脸色冷漠的俊雅公子时,一个个像是受惊的乌龟,重新缩进龟壳里。他们不由得同情那个还不知道麻烦即将来临的家伙。等会儿有他的苦头吃了。
呼!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见到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他觉得头皮发麻。然而想到即将要说的事情,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元帅,我有事情要说。”裴烨对南宫葑说道:“可以把他们都撤下去吗?这件事情很重要。”
南宫葑挥了挥手。
几个汉子拍了拍裴烨的肩膀,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保重。
营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南宫葑开口:“自作主张,你可知道违反了军纪?”
“我知道这次是我做得不对。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等我说完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裴烨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狠狠灌了几口猛的。“我姐被长孙子逸抓了。长孙子逸甚至告诉我,三天后他会登基,同时娶我姐为后。”
南宫葑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裴烨在他对面坐下来。“我本来想偷袭的,可是对方早就等着我去了。要么是走漏了风声,要么是对方猜到了我的目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是肯定的。这很不利啊!”
“早对你说过不要自作主张,凡事与我商量,不可冲动行事。现在知道长孙子逸的利害了?”南宫葑淡道:“八百里加急,把太子妃的事情告诉太子。”
“就算八百里加急,那也赶不及。难道你还指望远水来救这场近火?”裴烨觉得不能理解。
“不管赶不赶得及,情况总得如实汇报。而我们这里酌情处理。”南宫葑蹙眉。“你先休息吧!等我想明白了再传你过来。接下来做什么事情都要与我商量。不要忘记了,在这里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
“南宫,你会救我姐吧?我脑子不如你,长孙子逸又是一只狐狸,唯一能救我姐的只有你了。”裴烨看着他。
“好好养伤。”南宫葑不愿意多说。
裴烨没有得到南宫葑的保证,有点不甘心。不过现在也不能逼急了,毕竟后面的事情全靠南宫葑来决定。
从外面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南宫葑摸着手指上的扳指,想着应对之策。
长孙子逸想用裴玉雯牵制他们。裴玉雯在他手里,他们这里不敢再进军。京城那边也会受到牵制。一举两得。
现在要把裴玉雯救出来,要不然无论是这场战争还是京城里的争嫡之战,他们都没有胜算。他相信端木墨言,他必然不会用自己的妻子来换江山社稷。到时候长孙子逸用点卑鄙手段,他们都要被牵着鼻子走。
长孙子逸用三天后的登基以及封后引他们过去。如果他们不过去的话,那不是让他失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谁能稳得住。
乌城县衙。长孙子逸看着脖子上包裹了一圈的裴玉雯,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给她:“尝尝看。”
裴玉雯伤了脖子,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吃东西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痛。她现在最讨厌这种需要嚼动的东西。
“我吃不下。”将青菜夹了出来,抱着清粥喝着。
长孙子逸没有勉强她。吃了晚膳,他便离开卧室,前往书房里呆着。
裴玉雯将门紧紧地闭起来。
“嘘!”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我就知道你能找来。”见到那人,裴玉雯轻声说道:“乌城里有多少人?”
“一千多人。”来人,也就是曾经与裴玉雯打过交道的孟军说道:“三日后,要是他真的想要强娶太子妃,我们就把太子妃先救出去。哪怕牺牲我们,也不能让太子妃受这样的羞辱。”
“不要救我。”裴玉雯说道:“他在我的身边安插了人手。谁要是靠近我必死无疑。还不如做点其他事情。”
“是。”
三日之期眨眼间便消失了。裴玉雯一大早被丫环嬷嬷唤起来,接着由着她们对着她的脸和头发一阵捣鼓。当她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一身喜服,化着浓妆的女子,眼眸有片刻的恍惚。
她这是……又要嫁人了?
同样穿着喜服的长孙子逸走进门。没有人敢阻拦他,那所谓的婚前不能见面的旧俗在他这里没有用处。
他看着裴玉雯,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就像是一直压在心里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放下了。
裴玉雯明白,那是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