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退出酒池推开门跨入另一个人的梦境。
一片黄沙莽莽的战场。
……
残阳如血风裹狂沙。
荒芜原野之上两军对垒甲光映日箭阵如云。
一员身披金甲的大将骑着汗血宝马提着方天画戟在敌阵之中来回驰突。
斩将夺旗如同探囊取物。
每斩杀一员敌将军士便齐声高呼。
“虎!”
一时间“虎”声连缀不休敌军终于大溃。
在三军高呼“万胜”之中浑身浴血的金甲大将解下兜鍪……
呃。
是金夫人。
李长安莫名感到一丝前路坎坷。
他想了想摇身一变变作个丢盔卸甲的败军之将点了一队兵丁将自个儿反剪双手假装用绳子困住压到了金夫人面前。
金夫人横刀立马。
“来者何人?”
“败军之将得见将军天姿不敢为敌故自缚来投!”
这通马屁拍得金夫人甚是舒坦大笑着下马来为李长安解开绳子。
道士趁机挣开绳索抢过旁人的佩刀在她愕然之际一刀砍掉了她的脑袋想来个出其不意将她吓醒。
可那冲天而起的头颅还没坠地竟是被金夫人猿臂一展给捞了回来!
混不顾“噗呲呲”喷血的脖颈一声大喝:
“贼子受死!”
千军万马一拥而上。
……
李长安决定换个法子。
大军还营。
中军大帐里欢声震天三军齐贺。
李长安变作个宦官模样闯进大帐捏着嗓子:
“圣上有旨将军功在社稷名震神州封为冠军侯食八百户任天下兵马大元帅。”
金夫人虎目含泪上来谢旨。
李长安赶紧奉上一壶美酒。
“这是半壶酒是圣人特意送来的剩下半壶在圣人手中嘱咐我要让将军与圣上同饮此酒遥庆这场大胜。”
“末将敢不从命。”
金夫人抄起酒壶便是一口饮尽。
待她“吨吨吨”完李长安笑眯眯问道:“好喝么?”
她啧巴啧巴嘴:“好酒!莫不是瑶池仙酿?”
“鹤顶红加牵机毒岂不正是仙酿?”
金夫人闻言一愣腹中蓦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剧痛面前的宦官已然跃后一步戟指骂道:
“逆贼你中计了!养寇自重、恃功傲上天子圣明命我将你鸠杀!”
理想破灭这下该醒了吧?
岂料。
金夫人“哇”地狂叫起来掏出刀子刨开自个儿的胸膛把肠胃掏出来挤出了毒酒又塞了回去。
混不顾“噗呲呲”喷血的伤口一声大喝:
“贼子受死!”
千军万马一拥而上。
……
这都什么人呐!
李长安蹲在金夫人中军大帐外头直挠头。
这夫妻俩一个怎么着都不愿醒一个怎么着都吓不到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毕竟是人家的梦中李长安能做到的有限顺水推舟而已。
若是硬来?
也不是不行。
李长安一开始想到的法子就是硬来即是招来雷霆用神雷之威将梦境震灭将一干人的三魂六魄连带梦魇一并震出去然后慢慢收拾就是。
只是神雷威力莫测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魂魄给震灭了岂不适得其反。
两厢合计还是冯翀的法子对受害者更安全些。
只是没想到这夫妻在梦里如此死皮赖脸。
夫妻?
道士摩挲下巴突兀唤道:
“冯道友?”
耳边立时响起冯翀的回应。
“何事?”
“可否将这两人的梦境连接?”
虚空传来肯定的回答。
“可以。”
……
李长安又换了个打扮。
装成仆役模样慌张张闯进大帐。
“夫人不好啦!”
“呔!”
金夫人眉峰倒竖。
“大呼小叫坏我酒兴来人给我拖出辕门斩首。”
“老爷空闺寂寞要纳妾啦!”
纳妾?!
金夫人把酒杯一掷也顾不得什么庆祝大胜了。
“遭瘟的老东西翻了天了还!”
李长安赶紧把上来捉他的士兵踹到一边引着金夫人掀开帘幕踏出大帐进了金老爷的酒池肉林。
梦境相合。
夫妻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彼此。
金老爷当场就打了个抖哀嚎一声就要往床底下钻。
奈何床底太小身子太肥挤不进去心急之下猛地一窜竟是变作了一只大老鼠。
“你个老不修还敢跑?!”
金夫人一边叫骂一边大步猛扑上去落地便化作一只老虎大的猫一巴掌就把床榻拍了零碎。
之后便听得尖叫、讨饶、叫骂声不断两人追逐不休打翻了银盏撞破了瓷杯把一池美酒搅作了一滩浊水。
但终究老鼠不敌猫。
很快金老爷就被逼到了墙角眼看就要落入夫人爪下。
金老爷却突然双腿一蹬“噗”一下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而他那些个美人儿也都同梦幻泡影与他消失不见。
正在气头上的金夫人四下一瞧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撒气的人于是又回头一把揪住给她通风报信的李长安。
“那老东西躲哪儿去了?!”
李长安笑道:“梦醒了自然回家去了。”
梦醒?回家?
金夫人放开了李长安又嘟囔了半响。
忽的。
捡起一把刀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
瞧着金夫人的尸体在酒池中渐渐消散无影。
李长安才终于叹了口气。
总算是完事儿。
今儿可看了不少辣眼睛的东西回头得多念几遍经洗洗脑子。
眼前的梦境渐渐崩塌黑暗的虚空围拢上来。
李长安静待梦醒。
片刻后。
他再次睁开眼。
清冷的长街空寂无人抬起头来一轮血月悬在天际
这决计不是现实!为何还在梦中?
“冯道友?”
“冯翀!”
虚空中无人回应。
…………
“两位道长怎么还不醒?!”
金府众人一一醒来反倒是入梦救人的两个道士不见清醒。薄子瑜急得是六神无主、嘴上冒泡手下的衙役见他心急火燎的都偷偷溜了出去省得挨骂。
只有游侠儿张易还守在法坛边却只是闭目凝神不搭理他。
这让薄子瑜愈加焦躁不已。
“薄头!”
一个衙役突然慌慌张跑进来。
“外头……”
薄子瑜不耐烦道:“让外头的兄弟老实些我这还哪儿顾得上他们?”
衙役却带起了哭腔:“外面有妖怪!”
妖怪?
薄子瑜闻言一愣下意识瞧向了两个道人。
“我守住法坛。”
张易终于开了口。
“你出去看看。”
薄子瑜脸色变化一阵。
“交给你了。”
急匆匆快步而出。
…………
深沉沉的夜泛起浓雾。
小小的庭院像是被隔绝了起来。
古怪的风声从墙外钻进院子勾得人头发慌。
高高的墙头上。
本该只有被浓雾遮掩的、一滩毛刺刺的月亮可如今却飘荡着两团人头大小的绿色火光。
薄子瑜心一横将一根火把掷了过去。
火光一闪而逝墙内的众人脸色却霎时变得惨白。
惊鸿一瞥间。
众人窥见浓雾之后一张巨大的狰狞面孔爬伏在墙头幽绿的火光是充满恶意的双眼一张巨口吞(和谐)吐着雾气。
原来。
方才的不是风声是那妖魔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