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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生死未卜(1 / 2)


x 轻轻巧巧的几个字落进耳里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人猝不及防。

乘虚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属……属下这就去!”

向来对诸事都漠然的紫阳君竟然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乘虚震惊之后又有点感动。不容易啊!活了二十几年的老铁树总算是开了朵鲜活的花还真是得让江家的人都来看看!

这样一想他脚下生风转瞬就冲出了厢房。

怀玉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耳边听着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朦胧间感觉有人将自己翻了个身接着背后就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扯皮肉顿时火辣辣地疼。

“嘶——”痛苦地呻吟出声她艰难地掀起眼皮。

灵秀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捏着她半幅中衣眼睛盯着她的背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见她睁眼眼泪掉得更凶:“小姐……”

“怎么又哭了?”怀玉恍惚地朝她道“我没事……你先别哭……”

这还叫没事?灵秀急得直摇头嘴巴张了张却发现喉咙堵得说不出话跺两下脚她“哇”地一声哭得更凶。

江玄瑾本是背对着床榻回避乍一听灵秀这哭声还以为床上的人出了什么意外倏地就回过了头。

床上的人趴着身上衣裳褪了一半贴着背的料子被血黏住目光所及一处一片青黑交杂、血肉模糊。

背上竟然还有这么重的伤?!江玄瑾心口一震有点不敢置信。白府里的都是些什么人竟当真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李怀玉瞳孔涣散气息也微弱却还断断续续地朝灵秀道:“就是一点皮肉伤……我也没让他们好过……你别着急啊……”

看她这模样江玄瑾皱眉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上前便替了灵秀的位置朝她道:“去找医女来。”

灵秀犹自哭着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就往外跑。

她跑得没了影李怀玉便艰涩地动了动眼珠将目光落在旁边这人身上。

“你……”仍旧没死了调戏他的心思哪怕是半死不活怀玉也哑着嗓子朝他说一句“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心疼我?”

都这副模样了还有心情说这种鬼话?江玄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有!”

委屈地扁嘴怀玉低声嘟囔:“真绝情……”

绝情的江玄瑾板着脸正待问问她到底为什么弄成这样却见床上这人像是撑不住了似的歪了脑袋眼睛也陡然阖上。

吓了一跳他立马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一息尚存。

心口一寂之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江玄瑾低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什么心病今日一整天都不太正常。

“君上。”灵秀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跺脚急道“他们说府里的医女在夫人那边没空过来!”

一听这话江玄瑾的脸色寒了寒。

罚家法尚可找到说法但明知白珠玑伤得如此重却扣了医女在自己身边摆明了是要置她于死地。堂堂御史夫人心肠竟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摘下腰间铭佩并着荷包一起递给她江玄瑾道:“你拿这些去府外请个医女回来走侧门不必告知白家主母。”

“是!”

出府去请的医女来得就比府里的轻快多了只是那医女自打进门看见床上的人眉头就没松开过。

“得先替姑娘将衣裳褪下来替我备些温水。府上若是有干净的盐也拿些过来。”她道。

灵秀照办江玄瑾守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了一句:“有大碍吗?”

医女叹了口气道:“这岂止是大碍能活下来都算这位姑娘命硬。瞧她的脉象先前身子想必就有旧疾加上这一身重伤内外皆损、心神疲惫小女真是没什么把握能治好。”

江玄瑾怔了怔皱眉:“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说。”

“这已经不是药材的问题……”医女叹息看了看他的神色无奈地道“小女先写个方子给这姑娘吊一口气吧。”

“好。”

拿了纸笔由她写江玄瑾转身走回床边看了看那张惨白的脸想了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将自己常年戴着的沉香木佛珠抹到了她的手腕上。

申时一刻太阳落山。

白德重终于忙完朝中事务乘轿回府结果刚跨进自家府邸的大门就有东院的家奴迎上来朝他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夫人怎么了?”他不解。

那家奴在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摇头:“奴才不好说您去到东院就明白了。”

白德重跟着走心里暗怪这白孟氏就会卖关子。

然而到了东院的主屋门口他顿时明白了家奴为什么不好说了。

向来整洁的屋子眼下竟是一片狼藉。桌椅倒地往日摆在各处的精美瓷器眼下皆成了碎片铜香炉、银痰盂都砸在地上变了形墙上甚至还有些血迹。

眉头紧皱白德重喝道:“这是进贼了不成!”

白孟氏哭着从侧堂出来捏着帕子就朝他跪下了:“老爷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到底怎么回事?”白德重一把将她扶起来“你要我做什么主?”

擦了擦眼泪白孟氏哽咽道:“您看见的这些都是珠玑所为!她昨晚一夜未归今早倒是偷偷溜了回来。妾身气她不自爱便想罚她一二长长记性谁曾想她竟不服管教打伤家奴不说还将妾身屋里的东西都砸了!”

白德重听得一惊:“当真?”

“证据都在这里妾身还会撒谎不成?”白孟氏叹息“本是念着珠玑她失了婚事难过不想与她太计较关几天磨磨性子也就罢了。谁曾想她不但没有丝毫悔意还找了人来给她撑腰该受的罚也不受耀武扬威地就走了!”

白德重大怒:“谁敢给她撑腰?”

一提这个白孟氏支吾了两下没敢答。

旁边的柳嬷嬷立马接着道“四小姐做的可不止这些呢!她还偷了二小姐的嫁妆被发现也不惭愧反而威胁说要将二小姐的嫁妆全都偷光!”

这叫个什么话?白德重气得眼前发黑也顾不得什么撑腰不撑腰了伸手就拿出了衣袖里的红木戒尺怒喝一声:“她现在人在哪儿!”

白孟氏道:“在西院呢。”

白德重转身就走心里简直是火冒三丈!

他一向自律教导子女也是尽心尽力不求她们有多大出息只要知礼义廉耻辩黑白是非那也就算没枉费他多年心血。结果怎么的他竟还教出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土匪来?

白珠玑昨晚彻夜不归他本就压着气今日再一听白孟氏所言白德重真是恨不得把白珠玑打回娘胎里当从未生过这个女儿!

一路冲到西院他推开厢房的门就看见白珠玑正趴在床上睡觉。

竟然还在睡觉!

怒气冲了脑白德重跨进屋也没看屋里其他人举着戒尺就朝床上的人打过去!

“老爷!”灵秀惊叫一声。

白德重没理她也不可能理她现在谁拦他都没用他这一戒尺挥出去就没打算收手!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旁边有人突然侧身过来挡在了床前。三尺长的红木戒尺落在那人的手上清脆的一声响。

“啪!”

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德重愕然盯着那人接住戒尺的手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向他的脸。

“白大人。”江玄瑾脸色阴沉捏着戒尺的另一头往旁边一推收袖问“您这是做什么?”

“君上?!”看见是他白德重后退了两步一瞬间以为自己闯错了地方。可回头看看这屋子的陈设、屋外的景物、包括旁边站着的灵秀无一不证明这的确是珠玑的房间。

申时末天色已晚紫阳君竟然还在别人家女儿的房间里?!

刚滞住的怒气又翻涌上来白德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恼又气地道:“还以为君上是个懂礼数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也能做出这种私闯闺房的事情来!”

看不见床上半死不活的亲生女儿倒是指责他私闯闺房?江玄瑾皱眉看着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白孟氏为何敢把白珠玑打成这样。

白德重这老头子压根没把白珠玑的性命当回事。

“君上。”旁边的医女战战兢兢地将药递给他“得快些了耽误不得。”

一听这话江玄瑾也顾不得白德重了接过药就对灵秀道:“扶一把你家小姐。”

“是!”灵秀连忙过去坐在床头托起李怀玉让她侧了身方便灌药。

这一翻动白德重才发现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屋子里的血腥味儿也重得很。

“怎么回事?”他愣了愣。

灵秀咬牙道:“小姐被夫人打了个半死眼下浑身没一处好的地方。老爷不管不顾的却还要把小姐这最后一口气给打没!她好歹也是您亲生的女儿啊!您的心怎么这么狠!”

一听这话白德重意外了:“夫人打了她?”

顿了顿又皱眉道:“她犯那么多错自是该打!”

额角青筋跳了跳江玄瑾看着白德重终于是忍无可忍寒着脸喊了一声:“御风!”

乘虚去了江府御风听了消息就先过来了白府。此时闻声御风立马抽出腰上的峨眉刺。

“干什么?”白德重厉声道“这可是白府!君上越矩不说还想欺主不成?”

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江玄瑾朝御风下令:“把闲杂人等清理出这个院子你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吩咐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是!”御风应下峨眉刺横到白德重面前推着他就往外走。

这“闲杂人等”四个字里竟包括了他?白德重出了房间回头一看当真是怒了:“江玄瑾你欺人太甚!明日朝上老夫定要参你一本!”

放下空药碗江玄瑾起身去门口捏着门弦看着外头那气急败坏的人冷声道:“大人只管去参本君等着陛下召见。”

说罢挥手就扣上了门将嘈杂的声音统统挡在外头。

屋子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吭声医女哆哆嗦嗦地理着御风带来的药材灵秀也慌忙去看床上的怀玉。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得她惊呼出声:“小姐!”

床上的人眉头紧皱方才还惨白的脸转瞬就红成了不正常的颜色嘴巴微张浑身抽搐像一条摔在石头地上的鱼。原本上好药的肌肤又渗出了血。

江玄瑾下颔紧了紧连忙大步跨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轻吸一口气他扭头看向医女:“发高热了。”

医女一听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又把了把脉神色霎时凝重。

怎么?江玄瑾看着她。

医女叹息伸手指了指门外起身便往外走。江玄瑾会意跟着出去带上门。

“我就直言了。”门关上医女低声道“这姑娘内外伤都重尤其脾肺若是不发高热吃些灵药许还有转机但这时候高热不退恐怕……”

剩下的话她没说江玄瑾也明白脸上波澜不惊袖口却是微微收拢了些。

医女叹息:“我且去再给她抓些退热的药劳烦君上找些酒水让人给她擦擦身子。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好。”低声应下他看着医女离开犹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夜凉如水白府里各处都已熄灯安寝唯独西院这一间厢房灯火通明。伸手接了接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光江玄瑾抿唇极轻地叹了口气。

推门回去他让灵秀找了半坛子酒来然后拧了帕子一点点地替怀玉擦脸和手脚。反反复复一个时辰竟也没嫌烦。

医女的药熬送来江玄瑾才终于停了手。

“给她喂下去。”医女比划“小心别碰着她的伤口。”

灵秀应声将怀玉抱起来江玄瑾接过药吹凉些一勺勺往她嘴里送。

然而这回的药李怀玉没有咽下去竟是皱着眉悉数吐了出来。江玄瑾瞧着脸色一沉干脆就放了勺子端起碗捏着她的嘴灌下去。

虽还是吐出来了不少但好歹也咽下去一些。一碗药见底江玄瑾又钳了她半个时辰怀玉渐渐安定下来不再抽搐。

夜色渐深院子外头的吵闹声也逐渐消失。灵秀不安地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坐在床边岿然不动的紫阳君忍不住小声道:“君上您去客房歇着吧这儿有奴婢看着。”

江玄瑾没动只换了帕子继续替她擦脸顺口问了她一句:“你家小姐平日在府里吃什么?”

灵秀一愣不懂他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按例每日早膳清粥小菜晌午两个素菜一两米饭晚膳与午膳差不多。”

说着又絮絮叨叨地念叨:“这府里都是些见高踩低的人知道夫人不待见我家小姐吃穿用度就都有亏待。先前小姐痴傻的时候他们还拿小姐取乐没少趁着我不在打骂欺负她。如今好不容易小姐神智清醒了他们又变着法克扣月钱银子小姐日子过得实在艰难!”

江玄瑾听完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低声道:“我以为……倒当真是我错怪她了。”

当时她说自己在白府吃不饱穿不暖他还当她撒谎骗他同情结果说的竟是真的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那这么久以来他以为的那些谎话里是不是也有被他忽略了的、她的真心?

这念头一起耳边顿时有无数她说过的话响起:

……

“你傻吗姑娘家说给你赔罪就是想勾搭你的意思谁管到底用不用赔啊!”

……

“我不会放手的别说这些没用的话。”

……

“在我眼里自然是你最重要。”

……

江玄瑾皱眉下意识地想摇头将这些声音赶开。然而最后最软的那一句还是无法阻挡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我想同你岁岁常相见呢。”

她声若黄莺尾音带着媚人的小勾子勾得人心里发痒。

心口一热江玄瑾只觉得喉咙微紧。低头再一看方才耳里眼里那张笑盈盈的脸渐渐消失不见床上的人依旧虚弱又苍白。

他倏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君上?”灵秀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

微微一怔他察觉到自己失态缓缓垂了眼:“没事。”

胸腔里的躁动渐渐镇定下来江玄瑾伸手又探了探怀玉的额头。

高热还是没退。

心里一沉他扭头朝医女道:“来看看她。”

在桌边打瞌睡的医女回了神连忙过来重新把脉。这一把嘴唇就白了。

“如何?”江玄瑾问。

犹豫半晌医女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听天由命。”

江玄瑾听了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剑眉不松。

伸手拨了拨在她手腕上戴着的、跟了他多年的佛珠他低声道:“就算是天命也该偏心你一些才是。”

灵秀听着这话愕然地看他一眼莫名地觉得鼻子发酸。

白德重从西院离开之后又回去了白孟氏那边。虽然很气江玄瑾这霸道的行为但他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于是问白孟氏:“珠玑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白孟氏一顿接着就委屈地道:“妾身不是说过了吗?想让她长长记性所以让人请了家法。可家法一点也不重啊谁舍得当真用力打她?您切莫信了那些个障眼法!”

“那紫阳君是怎么回事?”白德重皱眉“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是他在护着珠玑?”

白孟氏更加委屈:“紫阳君什么身份半分颜面也不给妾身的妾身哪里还敢告他的状?”

的确是半分颜面也不给别说白孟氏了他在他那里都没讨着好。

白德重想了想觉得白孟氏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气归气还是先洗漱休息打算明日早朝参他一本。

可当真睡了一觉起来走在上朝的路上白德重又犹豫了。

昨日紫阳君面上一丝愧疚也没有行坐之间一身正气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临走的时候他更是半分也不怕他上奏皇帝甚至说等着陛下召见。

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他不知道?

站在朝列中悄悄看一眼龙椅上端坐着的帝王白德重犹豫再三终究是将想好的奏本给咽回了肚子里。

今日上朝的人莫名地少朝会一个时辰便结束了。白德重疾步出宫想着若是今日江玄瑾还守在西院不给说法那他便去找江家老太爷说道说道。

然而一只脚跨进白府白德重被里头的场景吓了一跳。

红绸盖着的聘礼担子从门口一路排到了前堂一眼望过去活像是一条火红的龙。

“老爷!”门房满脸喜气地上来朝他行礼“您可回来了江家的各位都在前堂等着了!”

微微一愣白德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真是气糊涂了都忘记今日是江府来下聘的日子。眼下璇玑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可以等空了再说。

提了提精神他整理好仪态迈步进了前堂。

白孟氏已经在前堂里站着了余光往那满屋满院的红色上一扫简直是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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