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遥看他兴致高昂的样子不忍把他有伤在身不能饮酒的事实说出来打击他只是走迂回路线:“沈公子怎么会帮着你抓鱼偷酒?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
谁知沈晏清听后竟回了一句:“可以。”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风临则一脸洋洋得意地说:“看连沈小子都答应了这下总可以去了吧?”
温静遥见沈晏清都破天荒答应了再劝阻也无益临行前还不忘嘱咐:“夜里海风大快去快回。”
“放心很快就回来!”
褚风临和沈晏清上了小船两人驾着小船驶向海中心船漂着漂着撞见一群鱼儿跃出水面高高跃起轻轻落下搭成了一串漂亮的银链子褚风临兴奋地叫起来:“就是这儿!沈小子快把你那飞来飞去的剑召出来抓个几条。”
沈晏清一言不发召出剑气桃小花化作的雪亮的剑气飞到鱼群中间来回穿梭不一会儿船板上就落下七八尾活蹦乱跳的新鲜大海鱼褚风临看着这满满的收获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今晚的晚饭终于不用愁了这下只剩那坛子老酒没搞定了。”
无独有偶的是当小船再度航行了一段距离剑鞘里的桃小叶忽然说话了:“主人我闻到地窖里那坛酒的味道了应该就在这底下没错。”
桃小花抓完鱼回到沈晏清的身边化作狐形主动请示道:“主人就由我下去把酒坛子叼上来吧。”
沈晏清颌首桃小花猛地一下蹿进海里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嘴里叼着酒坛子就浮上来了褚风临弯下腰去把桃小花和酒坛子一起捞上来他一手抱起酒坛子一手摸了摸湿漉漉的小狐狸的脑袋:“谢谢你了作为奖励一会儿分你和你弟弟两杯喝。”
沈晏清看着褚风临背对他摆放酒坛的身影终于将憋了一路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在海底的时候你为何要替我破咒?”
褚风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没有犹豫也没有遮掩只是坦率地说:“那时候情况危急我没想那么多静丫头是女孩子我答应过他爹娘将她平安护送至太苍山至于你你比我小所以我保护你们两个是应该的。”
只是那么简单而已?沈晏清追问:“就因为这?”
“当然不止。”
褚风临整理好酒坛和海鱼回过身来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半晌笑着摊手:“还有我刚刚不是都说过了吗?我们三个是结伴同行的同伴丢下一个都不行。再说了你从蛇妖手上救过我们这回换我救你有来就有往这才是真正的同伴啊。”
“同伴……”沈晏清咀嚼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始终无法言会他看褚风临刚才说这话时语气那样轻松自在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人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相干的人豁出命来救?而另一个人又怎能豁出命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无法接受被他人所救……”沈晏清阖上双目短短十字的背后蕴藏太多纠结像是受了奇耻大辱又像是欠下回报不起的大恩正是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才让他的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褚风临长长地叹了口气啧啧说道:“你这个人脑子就是太死让我猜猜看在你那套死板的逻辑里是不是认为自己是强者而我们这些人都很弱强者救救弱者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压根不值一提而强者被弱者所救就是对骄傲的践踏你肯定宁愿那时候就死去也无法接受欠下别人一个这么大的人情是不是?”
沈晏清蓦然睁开眼对上褚风临金色的眼瞳那对眸子里满含笑意却像两面世上最犀利的镜子直直地看入人的内心叫人避无可避。
褚风临看他那反应就知道被自己猜准了好笑地说:“好歹小爷我也是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老江湖长那么大什么人没见过?看你那样子就是自小养尊处优长那么大第一次离开家还爱摆架子的王孙公子跟静丫头似的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其实真不用想那么多人和人的牵绊本就是那么简单有缘就聚没缘就散看不顺眼各走各的许下了承诺就一定要遵守认定了同伴就两肋插刀爱为谁死为谁死爱为谁活为谁活做事全凭自己心意而来活得逍遥自在。”
他所说的这种游侠般的生活何尝不是沈晏清所向往的?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注定无法像他那般潇洒沈晏清摇头出口又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可我不需要牵绊那只是多余的绊脚石。像火离那般无牵无挂才是最好。”
褚风临一愣:“你……崇拜火离?那个狐妖?”
“他虽是妖做尽恶事但却是最强的妖我不认同他的做法可我尊敬他。”
他对火离的评价倒是十分新奇有趣褚风临听了以后非但没有因为他前半句话而生气反而心情大好他将后背靠在船沿上姿态放松如果不是话语中那时时不忘调侃的语气那架势倒颇有点像是长辈面对晚辈带着过来人的随意与开明:“可人活在世上总会与其他人发生牵连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像你所说的火离你又不是他你又怎知他无牵无挂?而且你现在不也和我与静丫头有了牵绊么?就算你嘴上说那是多余的绊脚石但你现在也和绊脚石扯上关系了所以由不得你了只能委屈你继续和多余的绊脚石同行咯。”
“你……”沈晏清语塞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真有种重新认识这个人的感觉可是一对上他那双藏着狡黠笑意的金色眼瞳他才知道他还是原来的他丝毫未变。
褚风临说话虽然嬉皮笑脸可是沈晏清明白刚才那番话中他其实已经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人早已准确抓住了他性格中的七寸他知道他害怕与人发生牵绊那会让他分心可一旦牵绊产生不管发生的前提是自愿还是被动他都注定无法逃离。因为他就这性子表面看来心如寒冰可一旦承了别人的情就一定会倾尽所有去偿还哪怕投身以火、焚尽一切也在所不惜。
沈晏清轻叹一声既然上天注定从今日起他和这两个凡人有了无法解脱的羁绊那么再多的纠结也已经没有意义了。选择了默认之后沈晏清觉得自己终于轻松了一些这场两人的对话也变得开诚布公起来以至于他酝酿了片刻问出了那个深埋心中的疑问:“我有许多事情对你们有所隐瞒可能我跟着你们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你们真的对我毫无怀疑还放心让我同路?”
褚风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的身上有种不让人讨厌的自信让任何严重的事都变得轻描淡写:“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没什么我相信你这个人静丫头也相信等你什么时候足够信任我们了自然会对我们说。只是有一件事你日后可得改改。”
“何事?”
“以后不可再将‘这是我的事’、‘不关你们的事’、‘与你们何干’这种话挂在嘴边了同伴不必分那么清我是没什么静丫头是姑娘家这种话听多了会伤心。”
沈晏清闻言垂下眼睑那一贯的漠然表情之下看不出是不是在认真地反思褚风临见他沉默不言的样子知道他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也不勉强他只是爽朗一笑:“好了时候不早了静丫头也该等急了我们这便回去吧。”
说罢褚风临划起船桨小船向着小岛方向缓缓驶去沈晏清坐在船后浆声摇曳之间他看了一眼褚风临划桨的身影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之前是他过于自傲了原来凡人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弱看来以后得重新审视一下他身边的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