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萧厌和宋棠宁到钱家时钱家正鸡飞狗跳。
钱宝坤训女训的格外别致钱绮月可怜巴巴地跪在蒲团上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时钱家三兄弟一溜鼻青脸肿地跪在她身后。
钱家二哥跪的腿发麻刚挪了半寸上首翻账本的钱宝坤就跟脑门上长了眼睛似的一叠账本子就飞了过来:“你身上长虫了?歪歪扭扭的干什么背给我挺直了!”
钱二哥捂着脑门:“爹骗你的又不是我!”
罚小妹就罚小妹拉上他们干什么?
钱宝坤看他:“你姓什么?”
“钱啊。”
“阿月叫你什么?”
“二哥…”
“那你就受着长幼有序妹债兄偿跪好了!”
钱家二哥:“……”
钱家三哥眼瞅着老二挨了训在旁翻了个白眼早就知道他爹偏心眼儿二哥就是自个儿找骂他扭头瞧见跟他二嫂一起站在门外朝着这边张望的新婚妻子连忙使了个眼色想要让她帮忙求情。
只那梳着妇人髻眉眼犹带着几分稚嫩的小姑娘才刚动就被身旁瞧着年岁稍大些的年轻妇人按了回去。
“二嫂?”
翁氏刚嫁进钱家没多久与钱家众人都还不算熟悉被拉着手时她忍不住低声道:“父亲好想很生气咱们不进去劝劝吗?”818小说
钱家二嫂姓周笑起来如玉兰温秀:“劝不着的咱们府里偏心女娘也不是头一回。”
见翁氏皱眉明显是想岔了她连忙解释道:“别胡想父亲他们偏心的不只是阿月是府里所有的女娘包括嫁进来的你我。”
见翁氏瞪圆了眼周氏拉着她到一旁说起了钱家的“家规”在钱家女子为“天”倒不是钱家男儿惧内只是钱尚书早年曾带累妻子跟着吃苦所以极为疼爱妻女连带着也格外不喜欢欺辱怠慢女眷的儿郎。m
在钱家无论是女娘还是子媳只要不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无论是公公还是婆母是从来不会惩罚儿媳的。
妻女犯错郎君受罚。
夫妻不睦郎君受罚。
家宅不宁郎君受罚。
钱尚书格外的“公平公正”不管什么问题先教训的肯定是自家儿子照他的话说夫贤万事顺不顺那肯定是当郎婿的有问题。
钱家没有纳妾的习惯钱尚书格外疼惜钱夫人府中郎君耳濡目染天长日久之下也几乎是默认了这一套“家规”。
周氏笑着说道:“你别看青羽他们叫嚷的厉害可你见他们脸上可曾有怨怼之情?放心吧都是闹着玩的……”
公公要真是动气那就不只是跪一跪了。
翁氏闻言忍不住朝着自己新婚夫婿看过去果然见钱家三郎虽然嘟嘟囔囔神色幽怨可那模样却更像是玩闹的孩子就连刚归京不久瞧着有几分严肃的长兄也满是宽纵由着上首的钱宝坤教训眼底染着些无奈笑意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他们……一直如此吗?”
“一直如此。”
周氏的回答让翁氏心里有些震惊她是恩远伯府的嫡女也颇得父母看重出嫁之前在家在外尊贵体面皆有可是与府中兄长弟弟比起来她却是永远都不如的。
她也很清楚自己得父母宠爱也知道在一定条件下他们是会护着她的可前提是不关乎府中前程一旦真有抉择时她永远都不会被放在翁家男丁之前。
她如此那几位嫁入府中的嫂嫂更是哪怕她母亲并非刻薄之人翁家也算是宽善之家可寻常口角是非偶尔争执却也不曾少过一旦闹出事端每每被怪罪的也永远都只会是嫂嫂不会是兄长。
这京中谁家不顾儿郎?权贵大多如此如钱家这样的反倒闻所未闻。
周氏瞧了眼祠堂里面的“热闹”朝着身旁翁氏说道:“钱家与别的人家不同于女子而言更是福地等你待的时间久了自会知晓。”
“你也别因为今日的事就怪罪阿月她是个好姑娘性子赤诚而且如若有朝一日你我遇到同样的事情父亲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替我们出头。”
翁氏心头一跳脸上瞬间无措:“二嫂我没有……”
钱家二嫂满是了然的看她她也是女子当初刚嫁入钱家时也曾经历过翁氏的心境她自然知道如翁氏这般新妇会想什么。
她并没去揭穿翁氏只柔声说道:“没有就没有我只是随口说一句别因小事影响了你和三弟感情。”
外间有人过来抬眼瞧是钱夫人周氏拍了拍她手:“母亲来了。”
翁氏连忙抬头。
钱夫人一身湖水绿的褂裙到了跟前说道:“还罚呢?”
周氏笑着道:“父亲还没出气。”
“他自个儿见着阿月受了委屈就不管不顾的冲去陆家如今倒是怪青冉他们。”钱夫人瞧了两个儿媳一眼抬脚就跨进祠堂朝着里间说道:“别跪了都起来吧。”
钱宝坤皱眉:“夫人他们还没认错……”
“他们要认错你是不是也要跟着跪上一跪?”钱夫人瞪他一眼:“萧督主和宜阳县主来了你赶紧去待客。”
钱宝坤瞬间起身:“萧厌来了?”
他语气肉眼可见的欣喜手里的账本也卷了起来。
钱宝坤回府之后就一直觉得先前宫里与萧厌叙话有所缺漏而且还有好些陆家的事情想要问他。
外间突下大雨他本还遗憾只能明日再去见萧厌的没想他新交的这忘年交这般体贴竟是冒着风雨亲自过来看他。
钱宝坤也顾不得教训儿女理了理衣袖:“今日便宜你们了。”
他匆匆转身出了祠堂钱家三兄弟这才松口气起来钱绮月也满是欣喜地撑着地面起身:“棠宁来了我也去……”
“跪着。”
钱绮月一僵:“娘…”
见钱夫人扫眼看她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刚才对着钱宝坤吹胡子瞪眼半点不惧的钱绮月却是怂唧唧地跪了回去。
钱夫人这才扭头对着钱家三兄弟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裳瞧着跟烂泥里滚过似的。”
“老大你去吏部述职的事安排好了吗没安排的话早些去办免得世家那边找你麻烦卡你的折子老二你身上的伤可以寻人看看该包扎的包扎只是别好的太快了免得落人把柄回头你爹指不定还用得上。”
外间的翁氏听的一脸错愕倒是钱家三兄弟早就习以为常。
三人答应下来后钱家长兄钱青冉就说道:“母亲阿月今日也知错了别罚她跪的太久。”
钱绮月顿时不可思议瞪着眼嘀咕:“你是我阿兄吗……”
啪——
脑门上挨了钱夫人一记见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钱绮月捂头痛呼钱青冉眼底染着笑:“那母亲先忙我跟二弟、三弟先走了。”
钱家二哥满脸同情:“母亲别打的太狠。”
钱家老三:“打上个几十个手板教训一下就行了……”
“钱青尧……哎哟!”
钱夫人捏着钱绮月的耳朵在她痛呼声中十分平静地“嗯”了声:“知道了。”
钱青冉转身走了钱家二哥紧跟其后钱家老三朝着钱绮月给了个幸灾乐祸外加格外怜悯的目光后就也跟着出去。
钱绮月气的想要骂人可刚瞪眼睛就被拎着耳朵转了一圈。
“疼疼疼……娘耳朵快掉了……”钱绮月疼的直叫。
钱夫人揪着道:“你还知道疼?我看你的胆子是大上天了你一个小女娘没得拿着你自己的清白来糊弄你爹你知不知道你撒谎骗你爹和阿兄他们去陆家闯下多大的祸事?”
“要不是陆家本就麻烦缠身又刚巧撞上陛下有意清算世家你爹的脑袋都能被你给玩儿掉了!”
钱夫人越说越气用力拧了一下才将人放开。
“我先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别掺和那宋棠宁跟陆家的事情你跟她私下往来也就罢了我不曾拦着你可是竟还将你爹和几个兄长也拖进这滩浑水里。”
她越说越气语气也跟着重了起来:“钱绮月你这次太胡闹了!”
钱绮月捂着耳朵看着动了气的钱夫人跪在蒲团上垂着脑袋:“我知道错了…”
她是气陆执年干的事情想要父亲替她出头可是后来陆家的事闹出来后她就已经后怕了。
钱绮月扯了扯钱夫人的裙摆:“我只是想要保护棠宁也想给陆执年一个教训我当时也没有想的那么周全。”
她声音讷讷:“我只想着我若不说的严重些父亲不会去找陆家晦气那萧督主未必肯替棠宁做到那一步她没有亲长护着万一没人替她出头她就白被陆执年欺负了。”
“你与那宋棠宁就这般交好?”钱夫人不解:“你跟她熟悉起来还没多久吧?”
钱绮月低声道:“她是小妹妹。”
钱夫人愣了下见小女儿眼圈红红的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妹妹是谁:“你是说她是当年那个在京中护着你与人打架的小姑娘?你先前从岭南回来找的人也是她?”
钱绮月“嗯”了声。
钱夫人有些惊愕小女儿出生时臀骨有异因一只脚不能受力小时候走路有些跛脚那时候钱宝坤还官职低微钱绮月也因身有异常被京中的孩子欺负是个小姑娘救了她也很长一段时间带着钱绮月在京中“疯玩”让一直都极为自卑的小女儿重展笑颜。
钱绮月被送回岭南族中治病时钱夫人就陪伴在旁她亲眼看着女儿被打断了骨头重新续接疼的整宿整宿大哭却心心念念想要回京去找她的小妹妹后来她养了好几年终于能够如常走路满心欢喜回了京城却逐渐不再提及。
钱夫人只以为是少年心性或是那小姑娘早就不在京城问过几次被钱绮月岔开了话题后就没再询问过可她没想到自家小女儿口中的那个小妹妹居然是宋棠宁。
“可是她……”
“她不记得我了。”钱绮月气呼呼地鼓着脸:“明明她还跟我约好说等我腿好了回京后带我去骑马去摘太傅家的柿子树她还说要带我去她阿娘跟她的秘密基地呢可她把我给忘了!”
她好几次都故意凑到宋棠宁跟前还借机跟她提起往事可她却总是满脸茫然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钱夫人皱眉钱绮月跟宋棠宁年纪相仿当年钱绮月被接回老宅治腿时已经快六岁刚回去那一年京中的小妹妹还时不时地寄些东西给她虽然那都是些小孩子玩闹的物件连附带信件也大多都是她们看不懂的潦草笔画可那些东西却陪着钱绮月渡过最初断骨重续的那一年是第二年书信才突然断了。
也就是说钱绮月跟宋棠宁是七岁左右才没了联系这般大的孩子照理说不该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