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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月光白人头(1 / 2)


x 近日来雪玉夜里总发怪梦。她明知那是梦却又觉得熟悉总感觉自己曾亲身经历仿佛某些忘却了的往事突然冒出来借着梦境重现。

一方面她觉得这梦真实;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梦奇怪。

怎么个怪法?梦中所见一切皆是她从未见过的甚至未曾想象到的。她没见过那种房子能像柴垛那样码到几十层高;她没见过那种车子无须牛马仅凭四个车轱辘就能跑;她也没见过那样的人男男女女都在街上走穿衣紧俏鲜明裸着胳膊和腿。

她身处其中不禁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触熟悉又陌生怪异又自然。纵使她想仔细探究却融不进去仿佛自己只是个看客冷眼旁观。行人说话的声音再大也像听窗外雨密密的混成一片她宛若误闯阳间的阴鬼凡事与她无关太阳照不到雨点打不着。

快醒的时候她总在梦里想起某种义务仿若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将军抑或受陷入狱的忠臣总觉得自己事业未竞尚有什么事没做。每当这时这梦就如所有人的美梦一样潦草的半道结束了。

有一次她还在梦里见到了姬凌生。她不明白他怎会出现在那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觉得不是不懂是因为羞于启齿还是直觉所致。

无论如何这场梦因姬凌生的出现变得越发的真使她每天醒来都分不清到底哪边是梦境。没准梦里所见的一切才是真的这边只是她延续了近三十年的一场梦。

因此最近她心神不宁常躲在屋里独自思索人恍恍惚惚的大家误以为她害了相思病。

思来想去她琢磨不透那些浅显印象宛若撕碎的地图不把碎片找齐想拼凑也无从下手。于是雪玉抬头看姬凌生没有出声打扰。她白天出了趟门傍晚回来便发现屋外站了尊黑脸门神也不说话。雪玉默默开了门那印堂发黑的家伙仍不开口闷闷地进屋找地方坐下。

这回进宫可谓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连身旁的白脸狐狸都不甚动人了。

姬凌生如老僧入定般盯着脚下楞半晌连眼都不眨若科举备考的仕子有他一半的态度明年准能金榜题名要是他现在剃度出家的话估不准能立地成佛。

这是雪玉第一次见姬凌生这种神态觉着稀奇。她坐在内屋的桌子后面上面有个白玉花瓶插着几枝初菊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她将姬凌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对比现在的他和梦里的他有何不同。

望着他垂头丧气的脸雪玉不由怔住。她现在搞不懂一件事到底是因为做了那些怪梦她才对姬凌生感到亲切的;还是因为不由自主地亲近他后才日思夜想做了那些梦。

正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这个问题她得不出答案如何深究都只是原地打转仿若关在跑轮里的仓鼠一样。

雪玉想问他几句但料想他此时未必会理睬自己不禁开始怀念他以往坐在那里悠哉晃腿的模样。

无人说话屋里静寂得像灌满了水什么都是凝滞的连那些扑来扑去的蚊虫也慢吞吞的似乎屋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雪玉极大的注意。她跟姬凌生搭不上话渐渐自己也出神了。

她眼里浮现出儿时的光景她的娘亲出身于思岳南方小镇的一个名门望族。在那里姑娘们过了二十岁还不嫁到了三十岁就不好意思嫁了。家族生她养她近二十年自然早早找好了下家奈何她背着家里跟一个外来人私通。长辈逼着她断去关系日夜调人看守以免他俩私奔。岂料那外来人的确是走了但却是独自一个人走的。

见他不回爱惜名声的族里长辈主张替她改嫁她却舍不得拿掉腹中的一块肉相应的也在家族的颜面上抹了黑于是有了个办法将她逐出门户自然就干净了。

所以雪玉是个没爹的孩子。

小时候她不懂为何别的孩子下了私塾有爹来接独独自己没有默然回到家中只见娘亲已病入膏肓了仍扶着门苦等到死也没等到那人回来。谁知娘亲死不瞑目后那人又出现了仿佛是旱涝时节的雨等人死了才下。她第一反应是拿出家中不锋利的菜刀毫不犹豫刺去。

后来被带着上山在那人身边长大雪玉几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恨意难消于是远走到思岳城开了一家最为人不齿的风月店。在这里每天看着这些人各取所需自忖人跟动物没两样只在发情的时候谈情说爱发完情就可以各走各路了傻子才会动真情。

因此她认为自己现在脑子不正常。

见姬凌生神色缓和了几分雪玉悄声靠近坐在他旁边轻声道:“怎么了?”语气和神态是雪玉阁客人们梦寐以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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