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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初窥山貌下(1 / 2)


x 出了屋子刚走了几步路一旁忽地传来嘈杂声。戌甲长年混迹于山下已惯于打听热闹便想去看个一二。吴清只说随戌甲的便焦综虽稍现不悦之色却也并未出声反对。便仍是由那位大人引路众人前往察看究竟是何状况。

走近了些一看才知道是一处住宅门前聚拢了些人有朝门内张望者亦有交头接耳者。那位大人正欲上前替戌甲问问究竟是何状况忽听嘈杂声陡然变小聚拢的那些人大多齐齐朝宅门看去。过了一会儿见到一副担架被抬出来担架上躺着一妇人看面相应尚算年轻。

戌甲因辅修过药学只几眼便看出妇人是害了血崩之症想是与生产有关。担架之后跟着一老妇依旁人议论来看乃是妇人的婆婆。老妇腿脚似有些不便跟了几步就已显吃力便回身朝宅门呼唤儿子快些跟上好照看着媳妇。几个旁人上前搀住老妇一面温言劝其宽心一面也帮着呼唤其子快些出来。没过一会儿一男子快步出了宅门先去老妇跟前说了两句话而后便追上担架护在妇人身侧。老妇见状这才稍稍放下心便与旁人抱怨道:“也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掏空了家底好容易才买下这宅子帮儿子讨上媳妇儿。本已等着抱孙子谁曾想自打搬进来后每次一怀上就遇上这事。如今我都不敢再当着面提续香火的事。怕往后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抱不成孙子不说还把媳妇儿的性命给害了那我可真就出不了门见不得人哟!”

旁人之中有安慰老妇者亦有人接话道:“也不独你一家这般邪门就说这周围好些家里更是连怀都怀不上。家中媳妇儿的肚子十年八年里一直见不到动静。”

另一人插话道:“我有亲戚游走四方做买卖说是如今各地各城皆有这般邪门之事且新宅子修得越多怀不上的便跟着越多。有些个大州城宅子修得密近些年之中已然听不到几声新生婴孩的啼哭了。”

这人咽了咽嗓子继续说道:“且还有别样邪门之事若未婚之人先独自住进宅子那不论男女便多有不愿婚配者男子尤甚。”

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话道:“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远的不说就我们这一方宅子里便有好几户的父母年年催婚亲朋好友却始终喝不上喜酒。一问其子女为何不愿婚配?是儿子便说力脱气虚进了屋倒头就想睡。是女儿便说气短心慌但凡未曾经历之事想着这儿也怕想着那儿也怕更不消说婚配这等人生大事。”

几人围着老妇一阵奇哉怪也忽地一人出声道:“你家媳妇儿那边是不是出了状况怎地担架落了地停下不走了?”

众人赶紧望去果然远远看见担架已落了地老妇儿子正半跪在担架一侧俯身凑近媳妇儿面前。戌甲悄悄掐了个手诀朝担架方向去听。原来是那媳妇儿一个劲儿喊痛老妇儿子则连声抚慰声中已然带了些许惶恐。老妇见状自然焦急得很。顾不得腿脚不便几步一崴地就朝着担架跑。之前搀扶老妇的几人也跟了上去一面左右搀住老妇一面连声劝其莫要心急快跑免得摔了自己。

也不知这场面怎地惹了焦综心烦便没好气地朝那位大人问道:“一个凡妇喊痛怎地就看得这般津津有味?”

那位大人自然不敢接话只得一边连声赔罪一边悄悄侧目看向戌甲。戌甲转过脸去双目微微一睁眉间骤然一紧随即又恢复如常。再转回脸去轻声与那位大人说道:“已知晓发生何事多耽误了些时辰实是抱歉。烦请大人将我等带回吧。”

那位大人一听自然是赶紧去领路想着尽快将三人带回衙门。临走之时戌甲又回头朝担架那边望了一眼却听到吴清在一旁说道:“痛一痛也就过去了阵痛而已阵痛而已。况且凡人本就命中不离病痛唯天理使然。若不然无病无痛的还要人修仙做甚?”

这一番话戌甲虽听了觉着有些别扭却也来不及细想。朝吴清一拱手说道:“多谢吴师兄开解受教了请!”

说完便抬手请吴清先走自己则在一旁跟上。走到稍远处地方焦综忽地又开口似是在与那位大人说道:“只不过是山下一凡女罢了便是痛死了又如何?山下凡人何止千万就是再死多些莫非还能塌了独立山不成?仙人该思仙事却来理会这些凡俗倒楣琐事便真个是污染了仙家清气!”

那位大人自是不敢答话只得连连点头诺诺。吴清则放慢半步负手与戌甲并肩前行并说道:“有理的话能吵成无理的架。他便是这性子莫要去理会。”

言罢朝戌甲微微一笑。倘是在先前戌甲自会觉着这一笑犹如拂面春风。然于此时戌甲却陡然感到一阵阴冷袭来好似魂魄被抽了身一般忈地不舒服以至于不经意间面色有变。

吴清自然察觉到便开口询问可是有事。戌甲这才回过神来情知自己方才失态便立刻答道:“实在抱歉适才一时犯痴生出了些许执念想是现了丑态见笑了。”

吴清一听又是一笑并说道:“哪里是什么丑态言重了言重了!只是执念乱心会妨了仙途还须早日化解掉才好。”

戌甲跟着一笑说道:“多谢提醒今日这一趟真是从吴师兄这里获益良多。”

吴清哈哈一笑自谦了几句仍自负手前行。戌甲则有意放慢了步子稍稍落在其身后。侧目暼向吴清戌甲竟觉着已渐渐看不清其身形。定睛再看似只看到一处深渊目光难透其幽暗深不见底。

回到衙门将这趟差收了尾戌甲三人便立刻回山交差。到了财库楼院三人将各自的牌子及所附记录交与干事长验看。干事长先看了焦综与吴清的再看过戌甲的之后特意拿余光瞟了戌甲一眼。这自然是因虽戌甲所录之事与那二人大体相同可字里行间所表之意却又不尽相同。然说到底三人是惊府干事这倘差也是惊府主事财库这边只是从旁协助犯不着多生事端。故而干事长并未就此多问只褒奖了几句便说财库这边的事已了结三人可回惊府交差了。

谢过干事长三人一同出了财库楼院。戌甲借口有事稍后再去报到便先送走了那二人。目送二人远去之后戌甲亦转身离开之后却是一路走得漫无目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是不情愿回惊府交差。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戌甲一摊双手自言自语道:“这交得是个什么差?我在山上办得都是些什么差?我到底修了个什么仙……?”

胡言乱语了一番戌甲脚下竟然一个不稳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地。戌甲索性伸直了手脚就躺在地上。收腹吐气好似要将满腹的心事一并给吐出来。躺了一会儿心中忽有所想戌甲嗖地起身朝学堂跑去。

一路跑进学堂到了赵塚子住处门前。戌甲正要敲门却想起眼下这个时辰师傅该是还未回来。也不知是起了怎样个念头戌甲原地转了两圈环视了四周上下竟然就往地上一坐两腿一伸双手一摊仰头靠着门板一旁的墙壁两眼看向远方渐有些痴了。

又不知是被何事耽搁了直到日落星现赵塚子才回来。缓步走到戌甲身前低头静静地看了仍坐在地上的戌甲一阵。轻叹一声一言不发地推门进屋。之后屋内传出一声:“进来吧。”

戌甲缓缓抬起头慢慢收拢手脚忽然猛地一下站起身两步跨进门去。进到屋里见赵塚子正端坐着看向自己。戌甲半低着头缓缓走上前去有些颓然地说道:“见过师傅。”

二人一站一坐相对无语。良久赵塚子起身走到戌甲身前抬手扶住戌甲肩头轻拍了两下说道:“坐吧我去沏茶。”

戌甲抬头看了赵塚子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赵塚子身边的座位坐下。没过多久赵塚子沏好了茶将茶杯推至戌甲手边并说道:“先把茶喝了再慢慢说。”

戌甲端起茶杯先低头呡了几小口而后仰头一饮而尽。再端着仅剩茶叶的空杯佝着身子坐着将先前那趟差说与赵塚子听。赵塚子则靠坐在椅子上两手平放在扶手上静静地听着。戌甲说得细还夹杂了些看法约莫两三盏茶的工夫才说完。赵塚子就一直听着也不发一言。待戌甲说完之后二人便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戌甲被心事压着难受终究是沉不下气。深吸一口气看向赵塚子问道:“师傅我们这修仙修得岂不是与吃……吃……无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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