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楫沉没在深海里任凭迟宁怎么回想都只能想到散碎的几个片段。
刀刃和鲜血。
“我不知道。但分开这段时间我似乎错过了你的生辰。”迟宁重复一遍下巴尖蹭在大氅领口的白色长绒上眉目温和“祝贺你平安顺意。”
无论什么时候沈秋庭都想得到迟宁的那份柔软。
多年前他被迟宁搭救他那么孤僻那么奇怪一个孩子迟宁没拿异样的眼光看他。
迟宁当时和现在一样目光平和安静像能接纳所有事情。
来到世上沈秋庭时乖运蹇得到的第一个祝福是来自迟宁的。
迟宁对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说:“新的一年了祝贺。”
沈秋庭得不到迟宁的柔软就要玷污往上面泼上脏水。
“表面上装得光风霁月内里是彻彻底底的虚伪。”沈秋庭道“你扪心自问是不是每一个决定都有失偏颇你眼里只有顾凌霄!”
虚伪的人正虚虚倚着柱子黑发垂着低头捏自己冻得发麻的指尖:“你和顾凌霄没什么不同的。”
“你从来都在试探我恨不得看穿我的心肠告诉所有人我的坏把我赶出门派去。”
迟宁皱着眉轻轻摇头。
沈秋庭只说对了很少的一部分。他是试探沈秋庭没错但从未想过驱逐。
在得知沈秋庭被排挤后迟宁还默默帮了沈秋庭很多。
这些话都没被说出口。
刚才勉强算是舒缓的氛围被打破迟宁和沈秋庭针锋相对。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迟宁顿了顿道“你是跟着哪个门派混进来的吧把我拦在这里应该不是毫无目的。拖了这么久的时间你的目的应该也达到了。”
沈秋庭神色一凛随即讽刺道:“迟仙尊还是不要妄加推测的好。”
“不承认也罢”迟宁站起身来“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
顾凌霄赶来的时候迟宁独自站在路边。
还是迟宁和于林走散的地方顾凌霄跑过去喘息间呼出大团白雾。
迟宁的脸色不好被雪光映着显现出近乎透明的苍白。
天气转寒后顾凌霄总是随身带着手炉此时他把手炉塞到迟宁掌心里:“师尊没事吧很冷吗?”
“遇到点小麻烦。”
顾凌霄转到迟宁身前伸手想为迟宁整理大氅的系带。
“很晚了要赶快去大殿。”迟宁边说边利落地躲开了顾凌霄。
顾凌霄的手顿在半空愣了愣才说:“好……”
两人之间隔着不短的距离走着。
发情热过去迟宁像退了烧从前高烧时的冲动劲都散去得差不多。
顾凌霄的手掌握着他在他耳边唤他名字……这样的融化和失控随着高温退去迟宁不愿意再有了。
冬天下一场雪就是让人把光秃秃的人间看得更清楚。
逐渐接近簇玉大殿四周慢慢热闹起来不断有后辈和认识的同道和迟宁打招呼。
迟宁像往常一样回应但对方的眼神一直在迟宁和顾凌霄之间来回看带着窥探和隐秘的好奇。
这样的氛围黏糊不清迟宁感觉浑身不舒服。
刚上了台阶还未进殿里迟宁余光瞥见从一侧钻出个人影速度极快迟宁来不及闪躲就被重重撞上身形一晃勉强没跌倒。
那团人影也是踉跄几下他那边还发出一声响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
迟宁定睛看去入目是千叶派熟悉的道袍。
偏是他最不想沾上的人。
对方打碎了坛酒水液体哗啦啦流在地上。
动静不小四面八方的人都看过来。
对面是个年轻弟子瘦高的此刻梗着脖子像只斗鸡:“这可是我们掌门不远万里带来的见面礼打坏了!你配得起吗!”
迟宁衣摆上被溅上了酒水他拎着衣裳有些嫌弃地往后退几步。
如果追根溯源是斗鸡弟子着急走路先撞上来的迟宁这边占理并不着急解释。
四周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能认出迟宁的是多数有好心的人小声提醒千叶派的弟子。
斗鸡不依不饶:“你要跟我向掌门解释清楚!这事跟我没关系!”
迟宁看得出对方是个愣头青周围围观的也有千叶派的女弟子却没一个人出来阻止他。
想来人缘不好。
迟宁不想和小弟子闹起来先答应:“好你带我去见你掌门。”
小弟子走过来却被脚下的酒水和雪弄得脚下一滑身体往前跌倒。
紧急间他伸出手来为了自保用力推了迟宁的肩膀。
迟宁毫无防备地往后跌去。
身后是百余个台阶。
足以粉身碎骨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