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盈更是提心吊胆毕竟睡在隔壁的是血战了近百年的世仇便不停的上厕所借机观望楚营动态只要风吹草动马上推醒赵武提醒他“楚氛甚恶”只怕是要见刀兵。
赵武仿佛对这次弭兵胸有成竹不停的安慰荀盈没事后来被荀盈整的厌烦没好气的说道:“如果楚军真的打来我们就进入城内他们能把我们怎么办?”
荀盈的担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次日会盟正式开始各诸侯国代表准备在宋国西门外集合楚太宰伯州犁惊讶的发现楚军将士外穿软衣内着皮甲仿佛不是去会盟而是去打仗一般急忙将情况向子木禀告。
没想到子木也同样装束伯州犁大惊失色忙问何故?
子木严肃的表示如果会盟情况不容乐观就准备将赵武、荀盈、羊舌肸等人一网打尽以此威胁晋国大伤晋国元气也不失快事一件。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伯州犁急忙劝道:“我们去会盟诸侯一定要守约如果失信于人就算得了天下也失了人心啊!”
子木收住大笑嘿嘿一笑冷冷道:“晋、楚二国‘无信久矣’讲信义又有什么用?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楚成王盟会上抓住宋襄公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唯利是图而已不论失信守信只要对楚国有利就行了。”
伯州犁原是晋人对晋国还是有点感情的见平时严于律己的令尹子木对外却是如此急于建功甚至不惜失去信用也要发动战争急忙将此事告知赵武希望赵武迅速拿出对策以防血溅会盟。
赵武得知消息也拿不准主意急忙问计于羊舌肸。
在春秋时期的战争观中争霸是除了军事实力的比拼外人们更相信胜利是站在“信”和“义”这一边的一旦一方在一场战役中失败即使还保有一定的竞争实力也往往不再反扑而是反省自己的“信”和“义”是否出了问题。
羊舌肸经过仔细分析觉得“非所患也”冷静答道:“匹夫不守信尚且不得善终何况贵为一国之卿?楚国兴不义之师即使军队数量增加一倍我们也是可以抵抗的您有什么可害怕的呢?相反楚人不守信的举动对晋国反倒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霸业就更稳固!为国而死又有何不可?”
赵武从其言泰然赴盟。
楚人为国谋利再胜一筹。
几经周折各国代表全部按时聚集于宋国会盟正式开始。
弭兵之盟由子罕、向戌两位东道主主持。
会盟议程一切顺利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终于到了最后、最重要、最关键的环节——歃血盟誓。
谁先歃谁就是名义上的霸主。
谁后歃……
你还记得世界第二高峰叫什么吗?
显然从向戌的面部表情来分析这个问题磋商时谁也没考虑到——谁第一个来歃血?
与会人员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关乎国家荣誉晋楚双方必定不可避免的起争执气氛又一度紧张起来。
楚令尹子木不表态静静的看着赵武。
赵武果然沉不住气他坚定的站起来大声向与会者强调:“晋国本来是诸侯的盟主曾受王命于践土遂服诸国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哪个诸侯在晋国之前先歃血的。”
言外之意——这次还是我们晋国先来吧。
子木冷冷一笑针锋相对:“您三番五次重申两国地位相等如果一直都由晋国先那岂不是说楚不如晋?‘且晋、楚轮主诸侯之盟也久矣’凭什么说霸主独为晋国?”
说完故意将外衣一抖向赵武含蓄的露出内层皮甲。
我有刀。
赵武不怯。
晋、楚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僵持不下楚军蠢蠢欲动摆出要向赵武等人拼命的态势。
为了不让和平希望破灭羊舌肸又出来打圆场再次劝赵武:“诸侯归服晋国是因为晋之德而不是因为谁先歃。您致力于德行就不要去争先后了让楚国先歃做做小国盟主不也是可以的吗?”
赵武向来主张实行“仁”和“信”的政策他没有图霸之心以“焉能恤远”自视;他没有长远计划以“朝不谋夕”自居见羊舌肸如此一说也就将歃血首位让与子木。
楚人态度强硬再胜一筹。
子木一步一步走上台前歃血次之为晋然后是众多与会诸侯。
晋、楚两国终于携手将盟书载于竹简向戌作为东道主宣读弭兵盟约:
晋、楚并为霸主地位相当永结友好两国及两国属国不得发动战争;
晋、楚皆有义务保护朝贡诸国的利益、财产、领土、人民;
除秦、齐二国外晋之从国必须朝聘于楚、楚之从国也必须朝聘于晋且要相同的礼仪与标准。
全票通过无异议!
至此弭兵之盟圆满完成。
这是一次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会盟也是一次团结鼓劲、凝聚共识的会盟更是一次不忘初心、继续前进的会盟。
弭兵之后四十多年间晋、楚之间再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中原大地进入了一个长期的相对和平阶段各国也顺应历史潮流地开展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百姓得以修生养息有力的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弭兵好处很多千秋无量不再赘述。
但却有一个人对这次弭兵产生忧虑——宋司城子罕。
子罕事后曰过:“凡诸侯小国晋、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后上下慈和慈和而后能安靖其国家以事大国所以存也。无威则骄骄则乱生乱生必灭所以亡也。”
他认为“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诬乎?”
子罕的这两段话可以用我们熟悉的九个字来进行诠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诗.小雅.常棣》)
战争促使诸侯国家内部和谐一致对外如果没有外在的威胁国家易生内乱反而会更快地灭亡。
(以上观念不代表本人立场。)
所以子罕不认为弭兵有多么大的功劳仅仅是为了弭兵而弭兵。
果不其然就如子罕所预言弭兵之后诸侯国之间的斗争瞬间转入各国内部斗争旧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逐渐被新的制度所取代出现政权下移、大夫执政、互相兼并的现象。
其中比较典型的就如晋、齐、鲁等国一般把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和平岁月全部用来内讧书写了一段段令人扼腕的历史——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三分鲁政这也成为瓦解春秋时代的直接因素。
“忘战必危!”——《司马法》
不同的是尚武的楚人并没有忘战只不过争霸斗争的战场由中原转向淮河至长江流域的楚、吴、越之间进行了。
一个全新时代渐趋渐近。
一个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的时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