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顿输出后,魏青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她无视温瓷脸上的错愕,最后轻飘飘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清楚。”
言罢,魏青拢好身上的雪貂,起身踩着粗跟鞋从温瓷眼前走过,直至身影从这里消失。
温瓷低下头。
她下垂的双手极隐忍地握紧拳头,指尖蜷缩,任指甲陷入手里,刺痛掌心。
茶水间窗帘敞开了?一道小口,外面夕阳光线微弱,而?里头也被冷调的白炽灯映照得毫无温度。
春末,寒气渗入人体?,直叫人一个哆嗦。
仔细看不难看出站在茶水间的小姑娘连肩膀都止不住地在颤抖。
魏青的话不断地回荡在她耳边。
——你那个季阿姨我也知道,是那个内娱大名鼎鼎的制片人吧。我朋友听说她有部片子最近上映,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
你要清楚,她是没有你的抚养权和监护权的,你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我也认识不少媒体?人,这种关头闹起来对她的电影也不好。
温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自己考虑清楚后打电话给我。
*
温瓷把头埋得很低。
原来——
一个人的情?绪到了尽头,是没有情?绪。
外头夕阳逐渐下沉,里头的温瓷一无所觉,她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是抬眸拖着麻木又沉重的步伐走出茶水间,继而走出办公室。
下课钟声早已敲响,来往无数背着书包的学生,他们谈天阔地,谈人生策理想,将八卦新闻当作笑料,他们喧哗,吵闹,而?这一切,都与沉重又无助的温瓷无关。
那种熟悉的,无法表达的,抽离这个世界的情?绪又找上她来了。
温瓷迈着步往前?走,明明是走在平地,她却感觉深陷沼泽地里,每走一步都在不断往下坠。
明明是太阳底下,她却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冰冷。
温瓷穿过高一教室,经过高二教室,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牵引着她的步伐来到了高三?教室。
此时此刻,温瓷站在高三?一班教室前。
坐窗边的同学被温瓷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好,可以帮我找一下徐时礼吗?”
温瓷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使不上力气一般。
像一个气若游丝的鬼一样。
那个窗边坐的同学被她的表情和语气吓尿了,吞了?下口水,转过身去问别人,“徐时礼是不是不在来着?”
“不在!老?陈找他办下周的集训请假手续去了?!”
那同学转过身来,“同学……我们礼哥被班主任叫出去了?。”
那同学觉得这女生神?情?太恐怖了?,脸色竟然比鬼还要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女生是来找徐时礼讨债的呢。
他试探性问,“你要是急事的话,有他电话给他打个电话。”
温瓷呆若木鸡地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很轻地说,“没事。”
她呢喃了?一句,“没什么要紧事。”
说完,温瓷拖着脚步转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作业放进书包里然后背起书包走回去的。
温瓷回到家时,她换上拖鞋,走到季枚房间门前。
温瓷沉默地对着季枚的房门好一会儿,抬手想要敲门那一瞬间,才看见门其实没关。
门开着一条缝隙。
很快,传出来季枚打电话的声音。
“吴导,您也知道我为这个片子费了多大心血,那个劣迹斑斑的演员当初是你一定要用的,是您给我打包票担保的对吧?现在爆出这种事来,整个剧组的心血就废了?。您算算支付出去的片酬和剧组两个月的开支和费用?!”
“这部电影是个大IP改编,您了解我季枚的,我一旦做了?就得做好。这件事在我这没得商量,那个女三号的角色必须全部用AI替换,无论是请国外的还是专门的技术团队都得把每一帧都替换了,至于换哪个女演员的脸,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会物色一个新人的。”
“吴导,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合作过,您这次确实糊涂。”
季枚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后转过身,看见温瓷时略带诧异,“小瓷,你找阿姨吗?”
温瓷愣了下,顿时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把门推开些许,“没事……”
季枚发觉小姑娘脸色不对,走过来,“是不是感冒一直反复?”
温瓷摇头,慌忙之中胡扯,“没事……就是想跟您说一声……今晚吃饭不用叫我,我和同学在外面吃过了?。”
季枚走过来正要说什么,电话就又响了?。
她接起电话急忙说,“裴总?电影的事您放心,在处理呢。”
“阿姨,您先忙,我先出去了?。”
温瓷小声说完退了?出去,顺便给季枚带上门。
她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锁,连灯也没开,直接上床躺下,将被子一点一点扯过头顶直至将自己整个脑袋盖住。
温瓷觉得很难受。
那种难受的感觉让她的心酸酸胀胀地,让她觉得心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让她每呼吸一口都小心翼翼,以免牵扯到心里的那道口子。
她呆在被窝里,绝望地闭着眼睛。
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