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惊惶都没有。
他?心口像忽然被一只手收紧了,一阵一阵疼痛,只觉得牵引着自己冲动来此的那根线索已近在眼前。
他?肃着脸无声挥手,身?后那三十多人立刻持棍斧俯冲而下,拦在队伍前方。
负责看押的二十名衙役吓了一跳,登时抽出佩刀,大喝:“什么人,刑部押人也敢拦!”
那些扮作盗匪的军士们早得了萧恪之的嘱咐,一言不发,生怕说话?的口音暴露身?份,见到平日鲜少操练的衙役们半点?不怵,当即冲上去厮打起来。
一时间,兵器的碰撞声,衙役的怒骂吼叫声,女人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惊起无数山林飞鸟。
捆绑着女人们的绳索不知被什么人斩断了,得了自由?的女人们纷纷抱头往各个方向逃跑,生怕被歹人抓住。
萧恪之瞅准机会,骑马俯冲而下,精准地抓住楚宁,猛一用?力,将?她抱离地面,坐到自己身?前的马鞍上。
马儿毫不停歇地狂奔而去,楚宁吓了一跳,一时想问?这人是谁,一时又想起翠荷,不禁朝后看去。
岂知身?后这人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立刻朝身?后另一个骑马的男子比个手势,那男子转身?就将?翠荷也带上了。
“你是谁!”她再平静不下来,一面抓紧身?前的马鞍,防止自己摔落下马,一面大声问?。
看打扮,这些人应是附近为祸多年的匪盗。可匪盗们平日劫掠的,皆是往来的平民妇女与财物,如此明目张胆拦截官衙押运的人,实属罕见,让她不得不生怀疑。
“我自然是来救你的人。”
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在呼啸而过的风里迅速飘散。
“你是太子的人?”她转过头去,下意识问?,可话?才脱口,又在心里迅速否认。
太子行事谨慎,恐怕不是这般明目张胆。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不禁低头看她一眼,眼里飞扬的神采也淡了些,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淡淡道:“你说呢?”
马儿沿山道蜿蜒而下,一路朝西疾驰,整整一个时辰后,才在一处村庄外停下。
附近有等候接应的军士,已将?马车、行囊都准备好,一见人回来,立刻上前行礼,随时整装待发。
“你到底是谁?”楚宁跟着他?下马,却不肯再走近一步,只是站在原地戒备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眼前的男子看来二十多岁,年轻英武,高大挺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长安贵族子弟们没有的肃杀气势,一看便?是常年混迹行伍之人。
他?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静静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平静而深邃,让人看不透。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一声,摇头道:“我并非东宫的人,更不是什么富贵官宦子弟,不过是军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罢了,救你,是因我曾受过你父亲的恩惠,此生没别的机会报答罢了。”
楚宁定定看着他?,双眸一眨不眨,稍显稚嫩的面庞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的戒备。
“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话??”
萧恪之顿了顿,从随身?携带的囊袋里取出这几年,楚虔榆给他?写过的信件:“这是你父亲写的,他?的字迹,想必你比我更熟悉。”
楚宁伸手接过,连拆两封快速浏览。
的确是父亲的笔迹,行文?、语气亦十分像。只是,这人的身?份——
“你是……秦王殿下?”
她从小在长安长大,甚至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号。
“虽然有这样的头衔,不过,我过的日子,恐怕连长安城里的九品小官也不如。”萧恪之嗤笑一声,黑沉沉的眼底闪过几分嘲意,却依旧直直凝视着她,“我本想带你离开长安,不过,方才听你的意思,东宫也有意搭救你。你如何选?”
楚宁蹙眉望着他?,不知这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到底是好人还是歹人,可不知怎的,在她眼里,他?冷峻锐利的模样着实比萧煜的儒雅谦和更令人安心。
“我若跟你走会如何,不跟你走,又如何?”
“跟我走,便?要?到边疆吃苦,那儿一天的风沙就比长安一年的还多。若不跟我走,我这就派人送你去东宫。”
听起来,似乎人人都会选择到东宫去。
可楚宁却咬着唇问?:“若跟你走,你丢下我怎么办?”
她对太子总有些怀疑,而眼前的人,若真如他?所?说,仅仅为了父亲信里的这一点?点?关照,便?不管不顾从遥远的边疆赶来救她,应当是极可靠的。
况且,父亲在信里,也的确对此人颇为赞赏。
萧恪之怔了怔,心里的异样一下被放大了,连心口也跟着莫名颤了颤。
“不会。”他?站正身?子,走近一步,低头郑重地望着她,“你若跟我走,我便?绝不会丢下你。”
楚宁看着他?的眼眸沉默片刻,一旁有军士在催促快走,翠荷也紧张地唤她。
她咬咬牙,忽然道:“那我跟你走。”
萧恪之张了张口,既诧异不已,又有种难以?克制的莫名喜悦。
“好。”
他?猛地抱起她,将?她送入准备好的马车中?,脸上是罕见的灿烂笑容。
“坐稳了,咱们这就走。”
初冬明亮温暖的日光下,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压过宽阔的黄土路,朝着西北的旷野奔驰而去。
……
“大家,该回甘露殿了。”
太极殿中?,刘康的声音传来,将?萧恪之从睡梦中?唤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揉了揉眉心,慢慢坐直身?子,望向四周熟悉的布置,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只是自己的一场异梦。
那场梦,似乎是为了弥补他?心中?因未能?早些遇见妻子而生出的遗憾。
若他?早些动作,在萧煜之前便?带她离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今日,似乎已有答案了。
“大家这几日忙着河道堤坝的事,太过操劳,皇后殿下特意嘱咐,让大家早些回去。”刘康将?他?的靴子送到榻边。
“嗯,朕这就回去。”
萧恪之没多说,低头套上靴子,便?起身?出屋,朝甘露殿的方向行去。
走了片刻,还未到近前,便?有妇人温柔悦耳的嗓音夹杂着孩童们活泼稚嫩的笑声传来。
他?抬头望去,就见一双儿女正在廊下蹦跳着玩闹,而孩子们的母亲正坐在廊边笑看着,时不时与他?们说话?。
“陛下回来了。”
她一转头便?看见了他?,立刻站起身?步下台阶,将?两个孩子也一同带到他?面前。
“我正要?派人去问?呢,只怕陛下忙碌起来,又忘了时间。”
萧恪之看着眼前与梦里相像又不完全相同的脸庞,心间忽然一阵悸动。
梦里未见到的不同的结尾如潮水一般涌入脑中?……
因那一次冲动冒险,他?拼命隐藏的势力终于还是在一年后被齐太后一党发现端倪,在朝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仓促起兵,从甘州一路往长安方向攻打。
期间,萧煜欲与他?联手,遭他?拒绝后,恼羞成怒,派人往北戎放出消息,引北戎人从后方偷袭。
无奈之下,他?不愿见百姓流离失所?,只好率兵返回,驱赶北戎。
那时的甘州军还未完全成熟,几番折腾下来,元气大伤,好容易将?北戎人击退,到底还是被朝廷的援军压制住了。
最后,他?走投无路,葬身?沙场……
那时候的他?,到底还是无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啊。
也幸好,那时候的他?,还不曾真正遇见她。
“阿宁。”他?伸手抱她进?怀中?,将?脑袋亲昵地搁在她的肩上,低声道,“遇见你的时候不早不晚,真好。”
楚宁怔了下,随即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环住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
两个孩子眼巴巴望着父母亲密的样子,嘻嘻笑着学父亲说话?:“哎呀哎呀,真好呀!”
一家四口,儿女双全,这一辈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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