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灼月远远站着,看着那边。
小径上的女子叉腰,转了个身,她身后的灯光便洒在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灯光明亮,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照得清晰透彻。
那些带着调侃的笑意,慢慢地消失,到最后,那张漂亮的脸庞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贝齿轻启:“迟早杀了你。”
语气森然,即使是金浊也莫明感到齿冷。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说完她便转身,向南面去。
可才走了几步,便突然停下回头看来。
殷灼月没料到她能察觉自己的存在,但动作仍然比她快些,只一挥袖,两人便隐没了身形。
但对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调头向这边走过?来。
一步步走近,一脸狐疑。眼看就要撞到殷灼月身上,可殷灼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站定不动,没有退避开。
金浊看着两人越来越近,都莫明提了口气。
好在鞋尖抵着鞋尖的时候,陶九九终于停了下来。
她比殷灼月要矮一些,对面站定,鼻尖与他嘴唇平齐。她目光穿透了殷灼月,向小径上幽暗之处查探,最终自然没有收获,嘀咕着:“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应该只是鬼吧。”这才?转身走了。
殷灼月在原地站了那么几秒,才?举步。
这是还要跟着她?
金浊很烦。
这个疯女人有什么值得跟的。
但也只能一脸忿忿地紧随在主人身边。
远处的陶九九七转八转地,找到个小童询问:“十七殿下有个侍人,被打伤了,在哪里?”
金浊很烦,一个侍人有什么好问的。
小童更是意外,迟疑地说:“应该是送到静谷去了吧。”
岛上有专门的丧葬之地。
“死了吗?”
“伤得很重,应该是死了。”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不治,所以把人送去了吗?”陶九九有些咄咄逼人,分明是故意找事。
小童不悦,可也不敢给她脸色看。毕竟她身份现在还说不准呢。万一是皇妃呢。而?他?只是个仆役。又不是国宗的修士。
忍气吞声,多少带着些挑衅:“小娘子要去亲自查看吗?”
那块地方可全是死人。
“那你带路啊。”陶九九说。
小童也是无语,可问也问了,人家也说要去了。只得提了灯在前面引路。
前面越走越暗,群殿的光被甩在身后。
四个人两前两后,向静谷去。
入谷后看到漫山的简陋坟头,金浊都有些不自在。
这里是仆役死后的归宿,这些仆役只是普通人类无?法长寿,顶多活了七十年,经年累月,谷中层层叠叠。
远看像一片矮小的碑林。
有些连碑也没有。被雨水冲刷,露出半截骸骨。
陶九九大步踩着这些白森森的骨头,跟着已有些害怕的小童走到一处新坟。
埋人的人实在懒散,只是浅浅地挖了个坑,就把人草草下葬了。
她随便刨了几下,仆役便露出来。
因光太暗,也看不清楚,她叫小童把灯提过来照一照。
小童颤颤巍巍地把灯提过去,才?照亮了死者的面容,便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那一阵风似的,恐怕鬼都追不上他?。
陶九九被抛在原地,整个人大约是崩溃的。
那小童子,把?灯给提走了呀。
她站在黑暗中,半天也没有动。
这边的金浊就不懂了,怎么的?这还能睡着了?
这时候,殷灼月退开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金浊:“我叫你教导落葵修习,你却一天都跟着我?”
金浊不情愿:“郎君干嘛突然说这个事。他?就是个呆子。点也点不透,我不乐意跟他?说话。”
但见殷灼月看着自己,便有些怏怏的:“是,我这便去。”
殷灼月目送他?走远,一翻手,便不知道从哪里凭空提出个精巧的鎏金琉璃宫灯来。
灯照亮了路,远处站定的人总算有了动静,向这边看着高声问:“那边是谁?可否借一借尊驾手中的光。”
殷灼月提着灯,含糊地应了一声:“可。”便缓步过去。
陶九九看清是他,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不如就在黑暗中慢慢摸呢。
“你在这里,真是巧。”殷灼月声音清冽好听。
陶九九干笑:“郎君出来赏……”抬头看,天上月亮都没有了,一个急转弯:“夜啊。”
面对殷灼月,好像之前那一句,殷灼月果奔不是她喊的。目光十分之坦荡。
说着伸手要去接他?手里的灯:“多谢。”
殷灼月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伸出来的爪子,没有松手:“这个灯,很贵重。不好轻易予人。”
陶九九只想给他?一个摆拳。
但满面笑容:“啊,那劳烦郎君帮我照亮吧。”
说好,便转身就去拽一半还在地里埋着的仆役。
殷灼月站一边,看着那仆役才知道,之前的小童子为什么吓跑了。
这仆役头都没了一边,却还在喘气,并且表情平和,甚至带着微微谦卑的笑容。看着陶九九,嘴唇开合,应该是在说话。
但因为喉咙已经坏了,没有发出声音来。
陶九九忍不住骂他?:“你可快闭嘴吧,真的太吓人了。”
她原本是想,人家为了保护李哥死的,总要死得体面点,万一随便被丢弃或者被什么东西刨出来吃了,但没想到还是个活的。
边骂边扒拉着仆役那半颗头,才?发现他虽然流血,但脑袋是实心的,里面没有一般的人体构造,只有一片不知道什么红乎乎的筋肉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啊。”
殷灼月俯身伸手拭了拭那些红色的异物,又闻了闻:“是偶人。树上结出来的人。”
陶九九感觉自己脑袋疼。
她要是个电脑,估计现在已经因为接收到的信息逻辑错误而死机了。
不过?看到殷灼月手中握的竹片有些意外:“这个你也有啊?”看来真的是很普通的竹子。那个托自己送货的人真不知道是图什么。
“你也有吗?”殷灼月问。
“我没有。不过?我以前见过?,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陶九九边把仆役往外扒拉,边说。
“这是幽思竹。”殷灼月提着灯。
“什么是幽思竹?”陶九九边问,边把仆役的双手提着,尝试把?对方背起来。
“就是一种竹子,现在已经没有了。没什么人认得。但以前有很多。”
“你怎么认得?”陶九九闷哼一声,还真把?仆役像扛背包似的扛住了。
殷灼月在前面提灯,让她跟着自己走,口中说:“我做过?竹人,所以知道。”
“什么竹人?”陶九九背着人一步三颤,还是顽强提问。
“就是种竹子的人。”殷灼月说。
“郎君好雅致啊。”
“是啊。”殷灼月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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